002落選(1 / 3)

002 落選後到她那裏尋找慰藉

會議由市人大主任王建國同誌主持,在主席台前排就坐的還有省組織部副部長謝子兆同誌、市委書記鍾響同誌、代市長秦思民同誌、市政協主席周書勇同誌以及其他市委常委,林子達和範德貴作為副市長候選人,也與其他一些老同誌坐在主席台上。

等秦思民同誌代表上一屆市政府作完政府工作報告,王建國主持市長的投票選舉工作。投完票就是休息,然後吃中飯,下午三點接著召開副市長的投票選舉工作。

因為離吃中飯還有一段時間,鍾書記、秦思民到了謝副部長的房間,邀請他鬥一會地主。反正是娛樂,謝子兆也沒拒絕,便和他們一起鬥地主。正娛樂中,王建國打來電話,告訴鍾響,說秦思民市長的得票沒有超過半數。

鍾響聽了,馬上把這個情況向謝副部長彙報。這還了得!謝副部長一聽,把撲克牌一甩,罵將起來。

秦思民作為市長的唯一候選人,是等額選舉,隻要票數過半,就可以順利當選,沒想到票數沒過半,也就意味著他不能當選。他可是省委指定的市長人選,,怎麼能夠落選?

肯定是有人串聯,想破壞選舉秩序,我建議謝部長您重新組織選舉。見謝子兆的額頭滲出了汗,鍾響知道他急了,忙提出建議。秦思民當然比他更急,要是通不過,他這個市長就落選了,豈不冤枉?他慘白著臉,說謝部長,鍾書記,肯定有人搞串聯中傷我,即便我有什麼問題,代表們的票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謝副部長心想,如果你沒問題,代表們的票確實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秦思民能不能當選的問題,而是這件事帶來的負麵影響,這是危險信號。當務之急,是做通代表們的工作,讓他們投票選上秦思民,消除負麵影響。

想到這,謝副部長說,鍾書記,你馬上召集市委常委會和副市長會,每個人聯係兩個代表團,務必做通他們的工作,有什麼意見事後再提,不要把情緒放到黨的選舉這樣嚴肅的事情上來。下午一開會,先進行市長的投票選舉,要保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得票率。另外,介於範德貴同誌在教師進修學校會計卷款潛逃問題上處置不利,造成了惡劣影響,也和代表們交流清楚,範德貴同誌隻作為差配參加副市長的投票選舉。

好在事情還有轉機,在鍾書記他們的共同努力下,最終秦思民在第二次投票選舉大會上,以全票通過。當然,更大的贏家是林子達,他穩穩當當地被選上了德都市副市長。

市教育局局長範德貴競選副市長落選了,有兩件事情亟待處理,一是進修學校會計譚九卷款潛逃的事,一是考慮下一任局長的人選問題。

之前,他在一部官場小說中讀到差配一詞,明白差配的意思是縣、市政府搞換屆選舉,副縣長、副市長差額選舉,得找個差配。小說中拒絕當差配的物價局局長和願意當差配的鎮黨委書記的下場都不好,一個被縣委書記整得鋃鐺入獄,一個受刺激居然像中舉的範進一樣發瘋了。

沒想到小說中人物的命運也落到了他的頭上,讓他好幾晚輾轉發側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一方麵,他為自己能成為副市長候選人而興奮,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會有當市級領導的機會。祖上範家三代都是農民,市教育局局長是他這一係中最大的官了,而這官居然還有大的可能,能不讓他興奮?

可是,一旦選舉結果出來,範德貴在沮喪地發現,這次選舉之所以把他列入了副市長候選人,有關當局隻不過是把他當做差配,說白了,就是把他當做墊背的,好讓其他競爭者脫穎而出,順利當選。

田忌賽馬中對方用最強的馬對對方最劣的馬,自然穩超勝券。在這場博弈中,對手是市黨委辦公室主任劉星宇,已經是上一任市委常委領導內定的副市長人選,除非他犯什麼政治錯誤才有可能當選不上這個副市長。

你想想,劉星宇最傻,也不會在選舉前弄出什麼是非。落選對於範德貴來說,就是不爭的結果了。人啊,命運都是他的主宰者,是當農民的料就當農民,是當局長的料就當局長,是當副市長或者市長就當副市長或者市長,沒得說的。借用古話,就是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另一方麵,他已經能夠感到自己的政治生命到此為止了。這次上不了,自己的年齡已經到了四不去無不上的年齡,不是被安排去政協就是去人大,而且沒有正職的資格,能當個副職什麼的,就阿彌陀佛了。

總之,他會離開這寧市油水衙門之一的教育局局長的崗位。當務之急,就是馬上處理好譚九的事,推薦好下一任局長的人選,這兩件事他必須把它當做重中之重進行研究。因為,這兩個問題相關聯,左右一個處理不好,將直接關係到他的晚年幸不幸福。

落選後的兩天,範德貴都沒有出門,覺得自己有點窩囊,麵子上過不去。到第三天,他想他該給小李湘打個電話了。他是從家裏出門後,獨自一個人行走在上班的路上時打的。他習慣於這樣給小李湘打電話,讓手機鈴聲把她從香甜的睡夢中吵醒,然後聽她那特別的聲音。

這個女人的聲音有點像春天裏嚎春的母貓的叫聲,很容易讓人竊聽,並讓竊聽者產生暖昧的想法。隻有在大街上,範德貴才覺得安全,又具情調。

小李湘開口就說,親愛的,選好了嗎?

範德貴說,麼有,我入了一個別人預先設計好的政治陷阱,我是去替別人選的,而不是替自己選的。

小李湘沒有安慰他,而是開懷大笑起來。笑完,她說,我聽說秦市長都累病了。

範德貴驚了一下,說這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問了之後,他才想起小李湘也是秦思民的地下愛人,她知道他病了也就不足為怪了。

小李湘知道他在想什麼,說姓範的,我可告訴你,你別瞎想,我的喉嚨有點痛,昨天我去醫院看了下,聽一個朋友說的。

其實,範德貴並沒有什麼不快,他更希望小李湘與秦思民有關聯。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覺得和市長公用一個愛人,居然有一種痛感。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就離開小李湘。天底下漂亮女人多的是,何必糾纏於一個和好幾個男人有染的女人?

很顯然,小李湘隻是順便說說說,並沒有把秦市長的病與自己的某種利益聯係起來。之後她快活地笑了笑,說你沒選上好像不是因為別人設計的政治陷阱,而是被你自己的人拉下馬的吧。

怎麼,你也知道譚九的事?範德貴歎了口氣,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真沒想到自己會被譚九害了。一提到這事,他就痛苦萬分。譚九的事已經報案,檢察機關正著手調查,聽說他已經乘飛機逃到了廣東。

你沒選上就好,選上了你就不要我了,就去想別的女人。隻有沒選上,你才會時刻想起我,下班後你過來吧,我為你的落選而慶賀。小李湘又把話題扯回來。範德貴臉色一沉,啪地一聲把手機關了。過了一會,他又冷笑一聲,心裏美滋滋地想:這個丫頭片子,原來並不希望我選上呀,等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教育局大樓要上一斷坡,平時範德貴爬習慣了,可今天他覺得很不習慣。他想,老子要是再幹一年局長,一定把教育局大樓遷到平地去。走進教育局大門,遇到的全是局裏的熟悉麵孔。他們都畢恭畢敬地向他點頭,有時還很大聲地喊他範局。

範德貴習慣地朝他們笑笑,心裏明白,不管那些畢恭畢敬鍾有多少虛假的成分,甚至還有人在看他落選的笑話,但他依然一副職業性微笑。這其中,有居高臨下的意味。不管怎麼說,好歹我經過了一輪副市長的競選,這種經曆不是人人都能擁有。即便我落選了,好歹我現在還是你們的局長,還是可以左右你們的命運,你們還得聽我的。

他非常清楚現在在行政機關工作的那些人的命運,多數人一輩子都是接受別人的管理,而從來沒有管過別人。教育局的人也一樣,大多數人一輩子隻能當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因為各種說不清的原因使許多有能力的人失去了提升的機會。

在這些人當中,有的本來隻是一些平庸之輩,有的即使凶懷報國之誌,身懷濟世之才,一旦不用他,也會成為垃圾裏的金子,永遠暗淡無光。因此,範德貴有理由認為,即使個別人看他的笑話,他也會毫不在乎。他的光已經發揮到了極致,用不著跟他們計較得失。

隻是,他還是感覺到了世態炎涼。

在拐彎上樓時,範德貴看見樓下有幾個年輕男女在開說笑,夾雜著葷話。他朝後麵看了一下,副局長周勝利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走在他的後麵,腋下夾著一個褐色公文包。

走到前麵,範德貴又停下來,對周勝利說,等下你到我的辦公室來。周勝利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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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勝利本是下麵高中的一個校長,因為善於鑽營,被抽調到市科技局當副局長,在那裏幹了一年之後才調到教育局的。見他腦瓜靈活辦事也貼心,範德貴很賞識他,予以特別關照,把他確定為常務副局長,主管全市的教學工作,在四個副局長中居第一把交椅。

範德貴之所以這樣安排,最先就是想好了的,以便以後實現權力的順利交接。局裏的人都知道,未來的教育局局長肯定是周勝利當局長無疑,大家這樣認為,範德貴也是這樣認為的。

進了辦公室,範德貴先泡了杯上好的芙蓉毛尖茶。然後,他把門關上,再次撥通了小李湘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