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愣住了!
“走?我們上哪兒走……”。
她急促的說:“我們逃走吧,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去。那裏沒有我們認識的人,我們可以無憂無慮、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我無限憂慮。
拋去家庭,拋棄朋友,拋去工作,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去私奔,這就是我和欣然應該為愛情付出的代價嗎……
我呆呆望著黑白相間的琴鍵,話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不可能,不可能,欣然,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沒有了工作,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朋友,我們拋棄了我們應該承擔的所謂的責任,我們應該麵對怎樣的生活,麵對家人的傷心與焦慮,麵對漫天的非議,我們怎堪重負”。
她用力的握著我的手,以至於讓我感覺到了指尖傳來的疼痛,她焦急的說:“可是我們有手啊!我們會找到工作的,我們會和家裏保持聯係的,讓她們不要擔心,時間長了她們就會慢慢理解我們的,在外麵沒有朋友我們會繼續認識的,你帶我走吧!為了我們即將凋謝的愛情,為了我們一生的幸福,我們毫無選擇!”。
“欣然--”我艱難的回答她:“你讓我考慮考慮”。
“答應我!小建!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說過的,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默默的望著她,卻無法對她作出承諾。
“小建!”她焦急的晃著我的手:“你快答應我,我們一起逃走吧!”。
我艱難的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悲愴:“然然,原諒我,在親情、友情和愛情之間,我無法做出選擇。你也應該想一想,我們不顧一切的逃走了,你母親和你妹妹怎麼辦,你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你再不顧一切的離開她們,她們該麵對怎樣的生活”。
她的臉瞬間變的煞白,明亮的眼光逐漸暗淡下去。
“是啊,媽和妹妹怎麼辦,她們還都需要我照顧”她喃喃的說道,鬆開了我的手,慢慢地坐回凳子上,目光呆滯的望著眼前的琴鍵。
我的心在備受煎熬。
良久,欣然的手指開始在琴鍵上遊走,那是一首悲傷的旋律,那首曲子名字叫做《獨角戲》。
在充滿哀傷的樂曲中,她默默地望著自己在琴鍵上拂動的手指,無名指上是她生日那天我送給她的那枚銀戒指。
她和著樂曲低聲的唱:“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裏,對白總是自言自語,對手都是回憶,看不出什麼結局。
自始至終全是你,讓我投入太徹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劇,何苦給我美麗,演出相聚和別離,沒有星星的夜裏,我用淚光吸引你……”
哀傷的樂曲和歌聲回蕩在整個音樂室裏,心痛、悔恨、自責,多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我萬箭穿心,悲痛欲絕。
她的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光,漸漸的順著臉頰滑落,斷線的淚珠一滴滴灑落在琴鍵上,她還在低聲的吟唱:“既然愛你不能言語,隻能微笑哭泣,讓我從此忘了你,沒有星星的夜裏,我把往事留給你,如果一切隻是演戲,要你好好看戲,心碎隻是我自己……
樂曲倏然而止,欣然從琴前慢慢地直起身子,幽怨地說:“王小建,這是我為你唱的最後一首歌曲,如今,曲終緣盡……你也該走了”。
忽然間鼻子一酸,我的眼淚已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萬念俱灰的說:“小建,你說得對,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不是為自己而活著,我們都有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為自己、為朋友、為家庭,既然我們的愛情已經結束,就讓我們回到相識以前吧,那樣子我們又都自由了,我們還要繼續我們今後的人生,我會把我們曾經的愛情寫進即將塵封的日記,因為有你”。
淚水已經超過警戒線,我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了,但我不能當著欣然的麵哭泣,那樣子我們都更會難過,我開始下意識的向門口倒退。
歡歡望著我們,它似乎能讀懂欣然和我此時此刻的表情,它夾起了尾巴,望著我們發出了“嗚嗚”的委屈的叫聲。
“然然……”
“請叫我楊欣然”她幽幽的打斷了我的話。
“好……欣然,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
“愛是沒有對與錯的,畢竟我們曾經相愛過,我也不知道,你騙了我那麼久,我為什麼卻恨不起來……人這一輩子,會走很長的路,也會遇見很多人,一路相聚,也會一路失散……小建,你走吧,我們以後也許沒機會再見麵了,許靜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兒,我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因為,你受傷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醫院樓道的長椅上默默的流淚,那個女孩子不錯,她是愛你的,你要好好的珍惜”。
這是今生今世欣然對我說過的最後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