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兒越來越綢密,桐花以手護燈,張羅王興山到屋裏坐,王興山猶豫了片刻,跟著桐花進了屋。
桐花拽過一把椅子讓王興山落座,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王興山倒了一碗水。王興山端著茶碗有些遲疑,桐花調皮地道,
“我這茶裏有毒,你敢喝麼?”
王興山瞄了她一眼,一抬手把一碗茶水盡皆傾進口中,桐花驚訝道,
“你好大的嘴巴呦,聚龍山的匪爺喝水都像你這般麼?”
王興山望著桐花閃著童稚的眸光,心下一愕,這個桐花雖說年齡不小了,說話竟還如此孩子氣,對什麼都充滿好奇,笑了笑,
“那當然,聚龍山的匪爺自是和常人不同的。”
桐花坐在桌子的另一麵,以手托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有朝一日非得去一趟聚龍山不可。”
王興山嗬嗬地笑了兩聲。
桐花側過頭端看王興山兩眼,道,
“你最好還是告訴我……你們到大石柵去幹什麼?這樣我才好想辦法呀。”
王興山想想也是,就把段四兒的事情說了出來,桐花聽罷,一臉驚詫,沒想到聚龍山裏還有這樣一個人。她隻聽說受降的聚龍山匪爺大鬧縣城,端了鬆田的司令部,城裏的老百姓因為對日本鬼子的憎恨,把聚龍山傳得神乎其神,自己心中也是想往不已,今天一聽,果然很傳奇,訥訥道,
“這個段四兒不知是怎樣一種人,他出賣了聚龍山,聚龍山竟然還要救他,你們不會是把他救出來再收拾他吧?”
王興山搖了搖頭,
“我們寨主是一位了不起的巾幗英雄,豈會那般胸襟狹小?救他自是還把他當兄弟。”
桐花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耳邊長長的鬢發,發梢在手指上熟練地打一個結,看來這個動作她經常做,
“那你們寨主也一定很了不起呦,啊?巾幗英雄?你們寨主莫非還是一個女人?”桐花驚得小眼瞪得賊大。
王興山點頭,
“是的,是一位女子,和你一樣。”
桐花圓圓的小嘴兒驚訝地吐出一團氣,
“天下奇事都讓你們聚龍山遇到了,等有機會一定拜訪一下這個女寨主,不知她長什麼樣兒?”說著又以手托腮俯在桌上,眼神中透露出驚奇想往。
王興山看著桐花一副心馳神往的樣子,嗬嗬一笑,
“好啊,你若想去,我自是能帶你去,隻是眼下的事情要辦完了才好。”
桐花鄭重地點點頭,答應王興山一定想辦法救出那個段四兒,隻不過大石柵防守森嚴,不是很好救罷了,要讓她慢慢想辦法。
王興山急道,
“不能再慢了,聽說段四兒在裏麵快不行了,若不早行動怕是來不及啦!”
桐花剛要說話,忽聽外麵有人喊道,
“桐花啊,你在和誰說話,下雨了,院裏的東西都背了嗎?”
桐花與王興山同時一驚,從椅子上站起,桐花慌亂地道,
“不好啦,我爹回來了,怎麼辦?”
王興山要往外闖,被桐花一把拽住,
“我爹若認出你是聚龍山的,你就死定了,快藏起來。”說著不管不顧地把王興山拽到一口櫃前,把裏麵的兩床新被子快速掏出來,扔到炕上,讓王興山藏到櫃裏。
王興山看著空櫃,有些為難地回頭兒看一眼桐花,桐花催促道,
“快呀!我爹要進來了。”
王興山無奈,身子一縱跳進櫃裏,桐花隨即蓋上櫃蓋兒。王興山貓在櫃裏,把懷裏的盒子槍掏出來掂在手裏,警覺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門聲響動,楊長壽一步跨了進來,向屋裏環掃了兩眼,
“桐花,家裏來人了?”
桐花慌忙搖頭否認,說就她自己一人在家。楊長壽看著桐花略有些慌亂的眼神,心下一詫,兩眼又在屋裏骨碌碌轉動了兩圈兒,忽看見桌上的茶水杯,走上前端起摸了摸,又看見炕上散亂的新被,問,
“桐花,你把自己的裝新被子拿出來幹什麼?”
桐花張嘴就說,
“潮了,我拿出去曬,剛拿回來。”
“嗯?”楊長壽詫異地嗯了一聲,外麵陰天下雨怎麼曬被子?狐疑的神色溢滿他發黃的臉色。
桐花也覺出自己語誤,忙打圓場,
“我是想拿出來等好天氣了再曬。”不會扯謊的桐花滿麵通紅地看著楊長壽,更加深了楊長壽的疑心,他嘿嘿地笑了兩聲,快步走到櫃邊,點著櫃子,老練地問道,
“櫃子裏藏著什麼人?小小年紀就想跟爹打馬虎眼,能打得過去嗎?嗯?”說到最後語氣變得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