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安便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嚐了一塊酒膏,雖然當時過了癮,但片刻之後,他便醉了。
酒之為物便是如此,入口之時,便是忘憂水,等你吐得苦膽都出來之時,又成殺人釀。多少酒客喝的時候舒服,吐的時候信誓旦旦要戒酒,轉頭又喝上了。
此時節已經是冬天了,趕上下雪,片片雪花飄落,雪於江南來說十分少見,特別是近幾年來,一年也趕不上一場雪。其實下雪的時候不冷,但是雪帶給人的意象是冷的,於是街上行人皆裹緊衣服,逃命一般往家裏奔。
後麵的助理追上來,騰出一隻手來替伍子安拍背,又拿了一瓶依雲,擰開蓋遞給伍子安。
這水是給伍子安漱口的,然而伍子安卻覺得身體裏有一團火,接過水來,一口氣灌下,然後又大口地吐起來。一邊吐一邊心疼地含混不清地分辨著吐出來的菜樣兒,心疼說道:“這些都是好東西,可惜了。”
然後又自我安慰一般說道:“算了,下一頓再賺回來。”
伍子安是個遊方郎中,在龍丘縣裏以祖傳的醫術替人看病換取金錢酒食。確切說他是無證行醫,但是醫術卻偏偏十分高明,在小圈子之中口碑極好,經常出入出首都魔都,此外他看完病之後一定要讓患者家屬搜羅美食讓他一飽口福。在現代商業社會之中,不怕你沒本事,就怕你不包裝,伍子安這種怪恰恰被某些人追捧為有本事,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大家就給起了個饕客神醫的名號,紛紛以讓伍子安看過病為榮,更以能搜羅到讓饕客神醫滿意的美食為榮。
這回的酒膏就是一個上市集團的老總給搜羅過來的,按酒壇子的年代來看,應當是元明之際,單一個裝酒膏的元青花壇子就價值數億。老總好喝酒,也是機緣巧合得到一點酒膏,自己舍不得嚐,還專門打造了一個可以保持恒定溫濕度的保險箱存著。結果為了請伍子安看病,不得不把酒膏給獻出來了。
這酒膏本來就是稀罕之物,曆史上也沒多少人品嚐過,有記載的就隻有杜康嚐過,劉伶嚐過,伍子安自然不知道這酒膏的威力,饞蟲一上來,便抱著拚死吃河豚的心,將酒膏一骨腦兒全都放入口中,結果縱使他這個海量的人,也醉了一回。
身體裏仿佛有一團烈火,伍子安對助理說:“我去遊泳。”
說著將外衣脫去,遞給助手,戴上上市公司老總附送給自己的特製泳鏡,然後接著往前走直線,一直走到江邊。
這一日江邊幾乎沒有行人,臨江中學高二的學生夏洛逃課出來,坐在臨江的亭子裏,抱著吉他,對著江水雪花試著給自己心中的女神寫一首歌。原本他可以在學校最後的化學實驗室裏寫歌的,就因為同學一句仁者樂山,智者樂水,他便覺得對著水能夠有靈感,於是便頂風冒雪跑到江邊,卻不料被江邊冒雪跳著火熱小蘋果的大媽們驅逐,最後到了江濱公園人跡罕至的地方,對著雪花彈唱:“一次就好……”,然而雪花並沒有給他多少靈感,卻讓他覺得凍手。他往手上嗬了嗬氣,暖和一下,接著彈琴吟唱。斷斷續續的琴聲和變聲期的嗓門讓歌聲喑啞難聽,但是夏洛卻頗受自己的鼓舞,依舊賣力彈唱。
這時候有一個穿著一個褲頭,戴著泳鏡泳帽的人與他擦肩而過,或許是被夏洛的琴聲吸引過來,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看到夏洛,還卷著舌頭打個招呼:“加油。”
說罷站在江邊,用腳往江裏劃了一下,試了試水溫。
夏洛一臉狐疑,望望眼前,雪花不停撲入江水,被江水帶走,江邊還樹著一塊標牌,上麵寫著“水深六米,禁止遊泳”。
夏洛說:“這裏禁止遊泳。”
可這話剛出口,卻見那個脫光了的人一個猛子紮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