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輪子滑過水泥地的聲音,餘老先生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看見天花板在移動。自己躺在病床上,幾個醫護人員把他推著。女兒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爸,醒了。”
餘笙快步走到他身邊,握著老爸的手:“一星期後就能手術了。”有些高興,手術結束後老爸就能回家了。
餘老先生驚訝:“這麼快?”
“快一點不好嗎?”
情緒有些失落,“在醫院挺好的。你看,有人照顧,女兒和女婿也都回來了,這樣多好。”腦袋轉向一旁,餘笙這才看見父親後腦勺的銀絲,記憶裏父親的頭發又硬又黑,不知什麼時候,父親越來越老。
“伯父,我和餘笙會一直留在這裏。”顧清讓插話進來,餘笙猛地抬頭,他也留在這裏!什麼意思?顧清讓不理會她的眼神,自顧自說著:“對吧,餘笙。”
“嗯。”木納點頭,思索著,也許他隻是說說而已,況且他的公司在羅門,家也在羅門,怎麼會留在這裏。
默默走在最後的介川突然上前,握著餘老先生的手,“餘叔叔,我也會留下來。”餘笙驚訝,看著平時冷冰冰的小鬼,心裏一陣暖。
餘老先生眼角帶笑,即使是琴美與別人的孩子,也掩不住內心的喜歡。
國家級醫院和普通醫院果然是有區別的,餘笙走在寬敞明亮的過道裏,誤以為來到了酒店。這裏沒有消毒水的味道,牆角不髒,沒有汙垢,也沒有醫院的嘈雜。安靜的像死人住宅,每層樓都有谘詢台,兩個長相甜美的小護士安靜在裏麵辦公。
餘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滿滿的清新。這次輪到她和介川去打飯,留下顧清讓照顧父親。病房裏,靜地能聽見管道的水流聲,餘老先生站起身來,顧清讓連上前把他扶住,把枕墊靠在床頭,餘老先生靠在枕頭上,眼睛一直不離他。
“伯父,舒服些了嗎?”第一次被人盯得不好意思,他打破尷尬的氣氛,詢問老先生的身體。
老人好像看出他的不好意思,把目光撇開,看向窗外,眼角依舊帶笑。“周世宏是你請的吧。”這句話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既然老先生看出來,他也就沒必要不承認了。輕聲應道:“嗯。”
“我這個老頭子,真是麻煩你了。”微微歎息轉過臉,若不是他,現在女兒還在國外好好的。
“伯父您真見外,反正將來都是一家人。”清讓幫他蓋上被子,端來一杯水,扶著老人的背,喂他喝下去。
重新躺下後,餘老先生繼續說著:“請讓啊,我喜歡你。看得出來,你對小笙很上心。把小笙交給你我也就放心了。”歎了口氣,眼神微變,陷入回憶中,“我和小笙媽媽分開的早,導致她在某些地方和別人不一樣……”老先生說到後麵,欲言又止。顧清讓認真聽著,關於餘笙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
“對了,你是這兒的人嗎?”誰知老先生話語一轉,岔開了那個話題。
“我生在羅門。”感覺告訴他,老先生故意避開話題,後麵一定有故事。不過他不急,他會親自去問的。
“羅門啊,羅門是個好地方。那裏是不是有個林森酒店?”
“嗯?對。”他突然提起林森酒店,讓顧清讓愣了一下。“伯父也知道林森酒店?”
“哈哈哈,”老人笑起來,“那是餘笙學設計的動力。”起初不知那丫頭在哪篇報道上看到林森酒店的介紹,鐵了心以後學建築設計。餘父本想讓她學金融,至少保證未來生活無憂。誰知那熊孩子,偷偷學了美術,還改了誌願。但奈何少了幾分,沒能到羅門大學讀設計。補錄的時候有個學校收了她,但不是建築設計,還好也是設計專業。
顧清讓安靜聽著,難怪當時知道他是羅門大學學生的時候,眼睛裏會有驚訝。幸好,你沒在羅門讀書,不然就沒有我們後來的相遇了。
夜晚,四周靜默,窗外蟲叫起伏。顧清讓幫毛毯蓋在餘笙身上,介川被送去了酒店,本來她讓他也去,可實在放心不下,就在病房裏陪兩父子。輕輕拉上門,走在空曠的過道裏。天台風呼呼地吹著,吹不散心裏的沉重。下午的談話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顧先生,病情比想象中嚴重,即使我出手,也不能保證絕對成功。”
“你有多大把握?”
“不到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