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勸降（上）
“第一旅萬歲，雙城將無敵”士兵們聚攏在火車頭周圍振臂高呼，仰望著如軍神一般矗立的慕青城，右手的鐵劍血洗殷紅，俊朗清秀的麵孔上帶著一絲微笑注視著車站屋頂旗杆上緩緩升起的鐵血軍旗和“城字旗”，代表著他的軍事生涯到達巔峰，這一幕深深印在他腦海中每次回憶起來都不免熱血沸騰，好想再一次雙城聯手再立戰功，再一次，，，
“吃飯了”隨著一句生硬的中國話，門上的小窗打開，蓬的一聲一個湯汁飛濺的瓷盆甩了進來，然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慕青城環顧四周，幽深昏暗的四壁不見陽光，即使是每日正午看守送飯時囚室裏也是冷意森然，鐵門緊鎖的監室，沒錯他已經是日軍的階下囚，堂堂的少將旅長伸手端過包穀碴子的瓷盆吸溜吸溜大口吞咽著，完了用筷子把每一粒碴子搜刮幹淨下肚，對於每天僅有的一頓飯還是很珍惜的，日軍對於他的禮遇僅是未上腳鐐手銬罷了，因為他是在憲兵司令部門口表明身份自行投獄的，日本人費勁腦筋猜不透他為什麼會自投羅網又想招安勸降，連續幾日每天派幾個所謂中國通陸軍參謀來輪番上陣，任其花言巧語巧舌如簧，慕青城就是不開口，日軍氣急敗壞又無計可施，殺了吧可惜而且不利於“日中友好”，九一八事變以來，東北局勢動蕩不斷有東北軍殘餘武裝隱匿山林拉起抗戰大旗對抗日軍，日軍正需要籠絡人心，穩定統治，殺降更是大忌，放了吧又不能為我所用，萬一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是殺是放還是等等再看，搞得特務機關的荒川機關長一籌莫展，拿不定主意。
“大佐，省部（陸軍省）的久木少佐到了，”屬下推門而入向荒川報告，遲疑了一下補充道：“不過他徑直去了大帥套房，還吩咐不許打擾。”荒川腦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上月底為掃清沈陽周邊的東北軍殘餘武裝，關東軍集結一個旅團兵力進剿盤踞在五仙橋的第七旅，憑借優勢兵力和掌握的地形圖定能將抗日武裝一舉殲滅，輕敵冒進在山腰撞入毒瘴，大霧彌漫中反被第七旅的自殺衝鋒加白刃戰打的屁滾尿流，折損大部狼狽躥回沈陽城，日軍傷亡人數為9。18事變後最為慘重一次，事後所屬第一聯隊長被迫引咎自殺承擔戰敗失利責任。省部為此派遣作戰課參謀來協調處理，檢討責任。荒川為此終日戰戰兢兢，提心吊膽，聽說省部參謀徑直去了大帥辦公室，並非衝自己檢討罪責而來，心裏大石落地卻不禁揣測起來者的意圖來。腦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一下從辦公椅上蹦起來，和副官一起急匆匆朝大帥套房跑去，一邊抱怨道：“蠢貨，你怎麼不攔住啊。”大帥套房是位於司令部三樓，包括一間用於休息和會客的臥室套房和會議室，作戰指揮室。炮轟北大營後東北軍撤退倉促散亂，大帥套房裏存有大量的東北軍作戰，外交機密文件，甚至有張學良向日本高官行賄的記錄來不及銷毀帶走，日軍特務機關隨後封存了套房。近期忙於和第七旅作戰又要協防城內治安諸多事宜，荒川機關長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沒顧得上理這一攤子事，沒想到被省部參謀捷足先登了。
大帥套房外兩個憲兵站崗守衛，見一臉陰沉的荒木機關長匆匆趕來伸手欲擰動門把手，當然不敢阻攔，陪著笑臉說道：“大佐閣下，是不是先敲下門好讓省部參謀出來迎候啊。”憲兵說的客氣婉轉但又向他表明：不打招呼直接進去小心惹怒了東京要員，你吃罪不起，自己看著辦吧，出了事自己擔著，別往我們身上推。”荒木為人陰險詭計多端善耍手段，炮製日軍人員失蹤，詆毀東北軍破壞鐵路以及炮轟北大營事件都有其在幕後推波助瀾而得到接連擢升，這次進剿第七旅失利，荒川直接找到在醫院養傷的第一聯隊長，扔下一把手槍，隔天聯隊長便留下戰敗罪責書吞槍自殺。對這種有功獨攬有過推諉的長官，憲兵也不甚尊敬。荒川聽出話中的含義，冷哼一聲手卻縮回不敢擅自推門闖入，轉而輕輕叩門，隔了良久見裏麵毫無動靜心下焦急一把擰動門把手大步跨入。
寬大的辦公桌前一個青年軍官正在奮筆疾書，見荒川入內微微一怔皺起眉頭，筆下毫不停頓，左手掌平平虛推，非常明顯的禁製向前。荒川身形一頓停住腳步，此前通過省部同學知曉這次的派遣人員，此時細細打量久木一郎與省部的同學發來資料印證對比：久木一郎，陸軍大學第十期畢業，成績優異獲得天皇贈予軍刀殊榮，進入參謀本部作戰課任職，為人老陳持重，善長謀雖然仍是少佐軍銜但是得到陸軍大臣東條君的垂青賞識，可謂背景深厚，荒川不敢怠慢眼見久木一郎對自己視而不見，繼續著手頭工作，毛筆在紙上沙沙滑過像刀子一樣輕輕刮著荒川的心尖，荒川木然看著筆尖輕躍在紙上汗如雨滴，過了好一會久木一郎檢閱手頭的文件滿意的嗯哼一聲，右手一甩毛筆劃過一道優雅弧線跌落在荒川腳下，拉開抽屜取出一枚印章晃晃悠悠往紙上蓋去，筆尖飽滿的墨汁飛濺到荒川臉上，筆挺軍裝上留下斑點墨跡，荒川這才晃過神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連聲慘呼：”久木君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