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係下黎民百姓固然是好事兒,是明君之為,但朝堂社稷也同樣重要,不得大意。”李治的聲音在李弘耳邊響起。
自從這一次眩暈症發作過後,李治的身子骨則是更加不如從前了,即便是坐在那裏話,整個人都顯得很是虛弱,當初中氣十足的聲音也變得飄搖不定。
“是,兒臣謹記父皇教誨。”李弘看著宮女把茶水放到了自己跟前,還雞賊的伸脖子跟他龍媽、龍爹的比對了一番,看著三杯茶水一樣後,才繼續道:“告示也不過是一個辦法,但總之還是要看狄仁傑他們如何做了,昨夜裏已經跟他們交代清楚了,先緊著博陵崔氏跟滎陽鄭氏,這樣一來告示也可以起到分化的作用,不出幾日,隨著跟其他勳貴豪門有關聯的官員被放回任地,博陵崔氏跟滎陽鄭氏有關聯的官員依然繼續監押、審問,到了這時候,他們如果還能如現在這般老神在在、處身世外那才叫怪了。”
“紀王昨日裏也來過了,連同其他幾個宗親,打著探望朕龍體的幌子,想要從朕這裏套取一些,關於你對五姓七望這一次冒死直諫事情的想法兒。朕跟你母後什麼也沒有,但朕覺得,他們顯然不是為給五姓七望通風報信,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敢如此支持五姓七望,畢竟都是宗室。但聽他們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是他們彼此,都想要保一些什麼官員。”李治時不時看看窗外漸漸升起的陽光,而後繼續顯得有些虛弱的道。
“皇室宗親、門閥世家,多多少少自然是都會與五姓七望,或者是冒死直諫中的一些官員有交往,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他們也不會想到,五姓七望會作出冒死直諫之事兒。所以,我跟你父皇能的,也就是這些了,趕盡殺絕顯然是不可能的。”武媚手裏拿著紀王昨日裏送的刺繡,上麵的牡丹花開的正豔,不論是顏色還是針腳,看著都是上上品。
“兒臣又豈會不知?放心吧,兒臣心裏有數。”李弘微笑著點點頭,而後便岔開了話題。
過不多時,三人剛剛閑聊了幾句其他事情,芒種便悄悄地出現在了李弘的視野內,而後李弘便直接起身,向李治跟武媚行禮後,以還有政事要處理為由,便跨步走出了貞觀殿。
剛剛在芒種的引領下走到貞觀殿的台階處,身後便響起了一個宮女讓李弘留步的聲音,回過頭一看,隻見武媚在兩個宮女的陪同下,從貞觀殿緩緩的走了出來。
待武媚走到跟前,李弘連忙問道:“母後可是有何吩咐?”
武媚瞟了李弘一眼,而後自顧自的先開始順著台階往下走,李弘看著龍媽這個樣子,心中約莫猜到了八九分、母後突然叫住自己的意思。
跟在武媚的身後落後一個台階而下,貞觀殿那高達九十九階的恢弘大氣的台階上,除了遠端兩側的中央軍外,便隻有李弘與武媚在台階的中央處緩緩而下。
氣勢磅礴、巍峨宏偉的貞觀殿立在身後,站在台階之上,甚至可以眺望到宮外的洛陽城,以及那如同一條沾滿金色的洛陽河。
母子兩人緩緩從台階最頂端往下走,武媚一身不算隆重的宮裝,旁邊的李弘自然是一襲金黃色的圓領長衫,站在最下端的台階往上望,特別是看著武媚雍容華貴的樣子,以及李弘那睥睨下的氣勢,恍惚之間給人一種想要屈膝膜拜的感覺。
“兩件事兒,都是我跟你父皇商議過的,如今自然是還需要你這個皇帝來決斷。”武媚不緊不慢的下著台階,微微扭頭露出微笑道。
“您還是先吧,萬一兒臣做不到呢,豈不是讓兒臣貽笑大方了。”
“這底下還有你李弘做不到的事兒?如果有,那還真是新鮮了。一:你父皇這幾日一直感歎時日無多,所以李賢必須回來。母後既不反對,也不支持,你自己定奪。”武媚在台階中段的緩衝處站定,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巍峨磅礴、氣勢莊嚴的貞觀殿,而後再次轉過頭,望著遠方的洛陽城道。
“第二件呢?”
“這裏有一份名單,裏麵是一些父皇跟母後不願意看到受懲戒的人。”武媚無聲的歎口氣,而後雙目繼續眺望著遠方,隻是思緒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她被李治接回太極宮,以及她與李治並肩作戰鬥倒關隴集團時的那段日子。
於是隻見武媚臉上散發著滿滿的回憶之情,喃喃道:“裏麵有些人是當年跟隨你父皇與我,一起對抗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集團勢力的官員子嗣,如果不是他們的鼎力支持,你父皇登基多年來,怕還是要受關隴集團的掣肘,所以這些人對你李弘不算是有功之臣,但對你父皇跟母後來,可都是當年堅定跟隨反對長孫無忌的忠貞臣子,現在都告老還鄉,子嗣們也不如他們當年那般在朝堂之上意氣風發,如今也不過是給他們撐一些門麵,如果全部論罪而處,到時候怕會傷了他們的心,你父皇跟母後心裏也會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