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無心聽他們的話,一聲公子足以明,背對自己的這個公子定然是個久居高位的大人物,不然的話,這屋子裏這麼多人,不可能都聽他一個年歲最輕的。
而且從自己一進屋,就能夠感受到這房間裏的一切事物,都是圍繞在這位貴公子而進行著,雖然自己從進門之後就一直低著頭,但還是能夠感受到,那公子身上給她帶來的壓力跟一絲的內心膽怯。
“你是什麼人?”李弘開口問道。
“妾……妾……妾身是是這家家畫畫舫的琴師,請請請大人見諒。”女子低著頭顫抖著語音,一雙手也不自覺地放了下去,踞坐在琴台後麵驚慌的道。
李弘回頭看了一眼花孟,花孟便再次起身拉開艙門走了出去,而後又轉過頭對那女子道:“你是因為猜到了我們的身份而驚慌,還是因為其他事情?”
煙花之地的女子,到三教九流,大到達官貴人,甚至包括王公貴族她們都有機會接觸,所以也就練就了一雙毒眼,看人則是極準。
剛才李弘等人的短短一番話,已經讓這女子從字裏行間意識到了,今日她侍奉的幾人怕就是朝廷對抗前些日子,鬧的洛陽滿城風雨、百姓奔走相告、偷偷議論的 那冒死直諫事情的大官。
而且她雖然不關心朝堂之事兒,但前幾日的事情鬧的太大了,來來往往的客人當中,十撥人最起碼有九撥人都會討論這件事情,無非是高談闊論的著自己對此事兒的看法,什麼這一次陛下怕是要失掉顏麵,向五姓七望低頭了。
或者是五姓七望公開與陛下對抗,冒死直諫陛下改弦更張,怕是會惹的陛下龍顏大怒,從而下決心徹底整治五姓七望為首的豪門勳貴,從今往後,以五姓七望為首的豪門勳貴,怕是其威望跟影響力就要大打折扣,被陛下徹底的打壓了。
而在今日,洛陽城的大街巷更是出現了針對於那博陵崔氏、滎陽鄭氏的流言蜚語,甚至是一些從外地而來的百姓,拿著血書狀告博陵崔氏以及滎陽鄭氏,這一切的發生,雖然大部分人認為是這些時日兩大家族公開對抗陛下以及朝廷,所以惹來了當初對他們不滿的勢力的警告。
自然,也有一部分人認為這是朝廷為了對抗五姓七望,故意放出來的流言蜚語,用來惡意中傷五姓七望,希望他們能夠見好就收,不要讓朝廷跟陛下太過於難堪。
而她之所以會對此事兒如此敏感,則是因為博陵崔氏曾經欺壓她的夫君,利用崔氏在朝堂之上強大的關係網,在去年科舉時,用其他人頂替了她的夫君。
再者便是,當今洛陽丞杜審言之次子杜並貪戀她的美色,甚至曾經三番五次的暗示自己,如果願意從了他,便可以讓他的夫君郭敬之被五姓七望舉薦,而不用再參加科舉,更不會再次被人頂替、被朝廷棄用了。
洛陽丞杜審言之子杜並一直與博陵崔氏在洛陽的嫡長子,也就是崔行功的兒子崔浩關係極好,據夫君自己暗自查探的結果,夫君去年被人冒名頂替,便是被崔浩的堂兄崔子白所頂替。
而夫君也曾上門理論,但最終都是無功而返,甚至好幾次都是被博陵崔氏在門口拳打腳踢的扔了出來,自己也曾建議夫君向洛陽府報官,但案子到了洛陽丞手裏之後,這件事情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了消息。
而且因為當初曾上門求助於洛陽丞,夫妻二人也曾學著一些勳貴豪門之間往來的規矩,變賣了家當買了兩幅字畫送禮上門,兩幅字畫被收了,事情卻是一直沒有個下落,最終還偶然間招惹上了洛陽丞的次子杜並,惹來了鄰裏之間因為杜並、崔浩時不時騷擾的白眼跟非議。
夫君一直想要考取功名,雖然自去年被人頂替之後,鬱鬱寡歡了一陣子,但在自己的勸跟安慰下,夫君最終還是重拾信心,打算今年再次參加科舉。
但家中因為上一次送禮於洛陽丞,而已經被他們夫妻二人把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了,如今家徒四壁的兩口,想要維持這個家的日常用度,還要讓夫君放下顧慮,專心於今年的科舉,無奈之下,林翠便不得不仗著自己的琴技,在洛陽河的畫舫上幹起了賣藝不賣身的琴師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