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火鍋店的老板裴勇是地道的津守人,四十年的安分守己本分做人在街裏街坊為他博得了不錯的名聲。自稱裴勇俊第二的他常常自誇三件事,一是社會主義建設好,二是沒什麼困難能難倒,三是生了個傾國傾城的好女兒。嘴上常常掛著的一句話是:人呐,要知足。
這句口頭禪從身為過來人的他口中說出是很有分量的,因為隻要聽到這話,就能看到他現在這份不大也不小的產業,能白手起家一路經營到這兒,委實不簡單。另一方麵,當夥計們捶著無比酸痛的腰肢跟他要補貼時,這句口頭禪能夠抵擋住萬千哭訴的攻勢,那情形像極了三國裏長阪坡張飛斷橋的一幕,這樣一比較,好似張翼德當時吼出的卻也是這一句警世恒言。
不過,裴勇也不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腰包鼓鼓的,也知道店裏的小夥子每人幹的都是兩個人的活,小姑娘也常常忙得不可開交,縱使他給出的工資比其他同行給出的要高一線,夥計要漲工資,他也是看著會加點兒的。
說到第三件讓老板裴勇自誇的事,也就是他那所謂“傾國傾城的好女兒”,小夥子們心下都是誹腹不已。不過卻不是誹腹那誇張的形容詞。
這還是強子有一天和小夥伴一起在外麵玩兒的時候看見,和聽見的。
“……那是一個風花雪月的午後,當時我和她的距離隻有五十又三公分……”立馬就是幾個鄙視的眼神飛過來,卻被視若無物:“大小姐和另一名女生就在我前麵的前麵,相差僅僅一個身位,我當時那個緊張啊小心肝兒那個跳啊……不過她終究是沒有與我相認,想來應該是被我的玉樹臨風震住,想采取欲擒故縱的手段悄無聲息地接近我,這從她與她同學交談時沉魚落雁的姿態和時不時飄過來的幽怨眼神可以看出來……”
“呀呸!少廢話,講重點!”
“說就說嘛,幹嘛動手動腳的……由於周圍有點喧鬧——你們也知道,聚寶苑的生意向來火爆,那家夥,簡直是人山人海海枯石爛爛瓜破鞋……別打臉,我說我說……我隱約聽見她說……”強子湊過被蹂躪得五官不整的臉低聲道:“‘我們家……連鎖……政府……沒膽量……不如我幹爸……’之類的話。”
剩餘五個人坐在那兒大眼瞪小眼:“完啦?”
強子無辜地聳聳肩:“完了啊……啊別打……我要被你們玩壞了……”
裴勇躲在大門內側的角落,默默聽完了強子的話,隨後露出了笑容,向裏麵走去。
五一黃金周在全國人民的期盼下姍姍而來,這對吉祥火鍋店的十二名夥計來說,是件既開心又痛苦的事,一方麵無法好好玩幾天,而且累得摸不著骨頭;另一方麵又遇上大方的客人,小費也給得很足。
不管如何,對周不臣來說,能夠每一天忙碌到碰床就倒也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過,有些事情也的確令人掃興,和不愉快。
五月四日,大多數單位企業的假期已經到頭,能夠仍舊肆無忌憚瘋狂地玩的,恐怕也就隻有學生這一特殊群體了。
正好這一天也是青年節,附近兩所中學的學生三五成群地早早到校聚首,對他們這個年紀來說,最快樂的事恐怕也就是和朋友一起,無論是做什麼,有個伴兒總不會令人感到孤單和無聊。
時而可看見玩兒了一天,繼續奮戰紅白鍋的紅臉戰將;時而可聽見湯足飯飽後,青澀玩味的“真心話大冒險”;而比這些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周不臣,此時最大的感受,還是像回到了孤兒院,和小夥伴們一起玩耍一塊兒鬧的歡樂時光,溫馨而不覺傷感。
“……聽說湯佳明喜歡裴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