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存(一)(2 / 2)

在我的童年裏,這些不大的店麵,都是不可缺少的回憶。手裏拽著張揉得皺巴巴的五毛錢都可以進去買上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玩意。後來長大才知道,那些一毛錢兩根被我們稱作“麻辣”的東西,其實是小作坊製造出來的充滿香精的辣條,要有多不衛生就有多不衛生。

但正是這些價格低得不得了的東西,是當時許多孩子放學路上不可或缺的點綴。你嘴裏叼著根,我嘴裏叼著根,一個個辣得清鼻涕直流,到最後忍不住舔舔手指上殘留的碎屑,回味無窮。

再後來,縣城裏時興的玩意,在小商鋪裏也可以看到一二,有什麼書套子、文具袋、自動鉛筆、小型削筆機……

新鮮玩意在孩子中間無疑是最大的炫耀資本。那時要是能夠把所有的課本都用有著不同圖樣的膠殼套子套上,課桌上還放個做成卡通人物模樣的削筆機,簡直像是小明星一樣。

而恰好,當時我們班上有一個女生就擁有這些令人羨慕的玩意。由於當時我的經濟來源尤為低下,每天隻能在父母那裏得到一塊錢的零食補助,想要買這些玩意就得委屈自己的嘴巴。但我哪裏忍得住。

那時,遇到趕集的日子,那些小商鋪就會架起一個攤子,將原本擺在室內的東西陳列在外。中午放學回家,路過街市,眼睛一瞥便看見那些精美的書套反射著正午刺眼的陽光,散發出與眾不同的光輝,直直勾起年幼心底最深的渴望。

那幾天,頭腦裏一直重複著白日裏看到的場景,那些書套就像是長著翅膀一般,不停地在頭頂上空盤旋,吸引著我伸出雙手不停地揮動,卻始終撈不到。

最後終於按耐不住,硬著頭皮問父母要十元大鈔,也沒有說明用處。反倒在父母越發嚴厲的目光下,縮回了伸出去的手。害怕是打心底生出的,也許是自己心裏也清楚其實那些書套子根本沒有多大的用處,僅僅是為了滿足自我的虛榮心罷了。

但,要知道,一件東西越是得不到,越像是生了根似的不停在你身旁折磨你,驅使你去做一些往日裏不敢動手的事,隻為得到它。

其實那時年幼的心事極容易被滿足,隻是大人們都習慣了用成熟的眼光去看待事物:這件事就是沒意義,書根本不需要包的套子,隻要自己愛護好,一年讀完當做廢品賣掉的東西,何必花錢去裝裱它呢,用一兩張顏色紙一包不就得了。

於是乎,我被迫走上了抗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