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大俠”自修桌上拿下《菜根譚》,隨便翻了起來。
天色漸黑。我開了燈。“大姑娘”不知什麼時候走的。“大俠”倒哼著小曲回來了:“喲,你在?聽說了嗎?我們學校要和師大合並了。嘿嘿嘿。師大,美女如雲,我們江大,光棍成堆,強強聯合,好!”
“大俠”撕了一些衛生紙,把腳踩在椅子上,開始擦皮鞋,邊擦皮鞋邊唱了起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我多出來幾張舞票,要不要一起去?”
“不要。”
“嘿嘿,好,不錯,好孩子,有誌氣。”“大俠”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臉,“他奶奶的,又要考試了,老弟,一定要幫幫忙!老哥這裏先謝過了!”
我沒說話。
“大俠”歎了一口氣,換了一隻腳,“得得!鏘鏘!我有神珠一顆,久被塵勞羈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這時,我聽見過道裏傳來女聲:“周小飛在嗎?”
我聽出來是“娃娃臉”的聲音。然後,聽見她在一個寢室、一個寢室的問。我走了出去。
“娃娃臉”看到我,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她來了。”然後,轉身往外走。我慢慢跟在後麵。
到了外麵,一個人都沒有。天卻下著小雨。
“咦,人到哪裏去了?”“娃娃臉”很詫異,四處張望。
我四周看了看,發現江小瑛遠遠地站在建工學院門前,一棵樟樹底下。
“怎麼搞得?哪裏去了?”“娃娃臉”還在四處張望。
“她在那裏。”我指了指。
“哦,原來在那裏。好了,你過去吧,我先走了。拜拜!”
“再見。”
“娃娃臉”往南走了。
我朝江小瑛走了過去。走近了,看到她的臉凍凍的,眉毛隱隱有股殺氣。
我站住了,沉默著。
“她叫許芳對嗎?南京人。”
“?”我吃了一驚。
“我想我各方麵都比她好。你們今天下午在亭子裏聊了什麼?有趣嗎?”
我又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和她隻是同學。”
“哼。”
“我和她隻是同學關係。”
“哼。”
江小瑛突然走了起來。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然後,跟了上去,走在她邊上。
好久不下雨了。雨絲細密,濕濕涼涼的,很親切,好象都是些可愛的、頑皮的小家夥。
走著走著,我突然發現,已經來到了噴水池的邊上。我看看她,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頭發散開了。她的臉繃得很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夜風柔柔,吹得她的頭發亂舞。
雨大了起來。到處都濕漉漉、霧蒙蒙的。遠處,路燈的光昏黃。我們走進邊上的芭蕉林。雨點落在芭蕉葉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還記得我們剛開始認識的時候,我給過你一張小卡片?”
“?”
“在地鐵裏。”
我搖頭。
“你好好想想。”
我想了一會,“是有一張。怎麼了?”
“那上麵有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我搖頭。
“好好想想。”
我又想了一會,還是想不起來。
“再想想。”
“哦,我想起來了。”
“好,那我走了。”
突然,她的臉靠了過來,我有些措手不及,呆呆地站著。
她轉身走了,走了兩步,跑了起來。
她忽然叫了一聲,跌倒在地上。
我剛想喊。她爬起來,飛快地跑走了。
雨聲淅瀝,我又站了一會,想著去年地鐵裏的情景。一張藍色的小卡片,一行英文小字。大意是:不要愛上我,我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