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把我看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但是事實上,我很討厭殺人。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曾經有一個夢想,夢想將來有一棟很大很大的房子,房子中間有一張大床,床上擺滿了各種各樣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比如發簪,比如麵人,比如隨手折成的小小紙鶴。和這個世界上其他的女孩沒有什麼不同,我也愛美,也對外麵的世界充滿幻想。
可是羽基改變了這一切。自從他出現之後,我再也看不到父親母親一起攜手漫步,賞月看夕陽。原本美滿的家庭此刻卻充滿爭吵。那時的我對於成人的世界還滿是懵懂,可我真的不喜歡這個禿頂的中年男人。
後來父親鑄成兩把劍,並帶著其中的一把進了城,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父親。臨行前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臉上的胡茬紮得我生疼。我不知道他將要麵對什麼,隻是對著他隱隱皺起的眉頭,我仿佛猜到了什麼。
那一天風很大,緩緩升起的紅日將他身後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荒草漸漸吞沒了他矮小的身影,我呆呆地站在那裏,心底忽然空落落地疼。
從那天以後,母親開始養成一個習慣,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就一個人默默地站在那片荒原上,一待就是三四個時辰,直到月亮慢慢升起的時候,才滿臉疲憊地走回家,心不在焉地給我生火做飯。天天如此。
一開始我以為她在等父親回來。後來,城中漸漸傳出了父親被淩遲處死的消息,可我在她的臉上,依然看不清表情。
她依然在等。
我終於明白,她等的,其實是那個禿頭的男人。她像每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孩一樣,憧憬著她的王子騎著白馬,帶著八抬大轎接她進宮。
她太天真了。即使當時幼小的我,也早已看穿了那個猥瑣男人的伎倆。她不過是他的工具,不過是他的玩物。
然而她依舊在等。
或許,她其實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局,隻是還在自欺欺人地守著當初的那份執著,像每一個在愛情中失去理智,迷失了自己的女孩一樣。
我看著她的臉。擁有羽族最純正的血統的她,並沒有讓歲月在臉上留下痕跡,她依然是那麼美麗,那麼驚豔,那麼超凡脫俗。
終於有一天,母親重重地病倒了,倒在了那片她日日守候的荒原上。
我把她背回家,跪在她的床前默默地流淚。母親沉默了許久許久,終於顫抖著從床底的木板下麵取出了另外一把寶劍。
她把劍交給我之後沒多久就咽氣了,臨死前她的雙手狠狠地抓向空中,不知道想要留住什麼。
不過七歲的我,從那時開始,就帶著那把純鈞劍,踏上了漫漫的複仇之路。
可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踏出過深山的小女孩而言,這條路實在是太過漫長。來到酆都城之後沒多久,我就被一個人販子綁架,賣進了翠紅樓。對於這裏的故事,我不願意多提,在這種龍蛇混雜的煙花之地,我過早地成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