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3 / 3)

但擺在他麵前的那個空盒子仿佛是個嘲笑,嘲笑他的等待是那麼的不值當。

陳凡想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比如這封信不是隻有他和父親知道嗎? 比如為什麼早不偷晚不偷,偏偏要等到今天才來偷。到底是誰?又為了什麼?

陳凡看著空空的盒子,發了很久的呆,直到他確定無可奈何也無從查起的時候,他才起身,將那三本書依舊認真的放回了原位。

沒有人看出陳凡的異常,老管家劉能沒有。他的爺爺陳家老太爺也沒有。但他那位瞎眼的母親卻看出來了,畢竟是母子,血濃於水。說來奇怪,母親的眼睛雖然瞎,卻總能精準的摸到陳凡的頭頂,像撫摸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像撫摸那個當年背著陳老太爺偷偷藏糖到她衣服裏的孩子,每次她都幫陳凡,每次都能騙過老太爺。殊不知現在在他麵前的人,是陳家第十七代家主,是那些所謂的南京高官看到,都要點頭哈腰,馬屁不斷的大人物。但那又怎麼樣呢?對母親來說,孩子,永遠是孩子。

她知道陳凡有心事,卻沒有問。陳凡靜靜的讓她撫摸著,就像過去的十八年一樣。

“父親他,去了哪裏?”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提問了,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問題,他問的越來越少,而今天,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問母親。

母親靜靜的看著他,陳凡也看著母親的眼睛,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清澈,明亮而純粹,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個盲人。但陳凡知道母親真的看不見,視神經萎縮,症斷書上寫的非常明確。可是陳凡從小就不敢直視這雙眼睛,從來不敢,不是因為母親有多嚴厲,而是這雙眼睛,幹淨的可怕。

但今天他看了,以一個家主的身份。

母親看了陳凡的臉許久,最終什麼都沒說,依舊搖了搖頭。

陳凡眼裏的希望破滅了,但他並沒有怪過自己的母親。是啊,對於這樣一個坎坷的人來說,誰還能怪他什麼呢?陳高遠是陳凡的父親不假,但他不僅僅是個父親,更是一個丈夫。十年的離別,是思念,自然也是煎熬。

陳凡慢慢的從母親的房裏退了出來,叮囑下人給母親泡腳一定要用五十度的熱水,多一度也不行。這個溫度,是父親當年為母親實驗出來的最舒服的溫度。而這個習慣,已經保留了整整二十年。就算是煩心事當頭的時候,陳凡也並未忘記這個習慣,比如現在。

陳凡當然有很多事值得他去煩,比如以往暢銷的雪參今年卻斷了貨源,再比如從印度運來的藥材船被海關扣下了,說是有違禁物品,違禁物品當然是有,藥材藥材,自然有藥有材。這些事在昨天還都是陳老太爺考慮的事情如今卻都等著他去處理,但陳凡的心裏,想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封無故失蹤的信,那封隻有他和父親知道的信件。這封本不可能被世人知道的信件,卻不可思議的失蹤,這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按照慣例,老家主一定會和新家主交接許多的事宜,這個過程很長,所以陳凡做好了徹夜不眠的打算,他看著眼前的陳老太爺,做好準備認真的聽他將要說出的話,但當陳老太爺真正開口的時候,陳凡覺得,自己的準備是那麼的倉促,那麼的可笑,他準備了十年都沒有準備好,何況這短短幾分鍾。

陳老太爺的話很平淡,很隨意,但對陳凡來說,無異於一道驚雷,劃過了十年的漫漫孤獨長夜。

“想知道你的父親在哪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