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曉以大義大丈夫,丹心一片在江湖(三)(3 / 3)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理鎮北王段正良獨女——段思君,她與女兒沈凝於黑龍潭之後並未大失所望地回到大理國境,反而隱匿行蹤,在江南一帶活動,要問此刻為何獨自一人露麵,不見心愛之女沈凝的身影,一切都要從那次黑龍潭武林聚會之後說起,沈凝對李嘯雲見異思遷感到傷心欲絕,卻又對他念念不忘,心中既痛恨他絕情,又不禁擔憂他在眾多武林名望的圍攻下是否安然無恙地活著,原本打算與其母段思君回到地處千裏之外的南陲小國大理,從此不再踏入大宋半步,可惜愛之深,痛之切,表麵上對其母無微不至的嗬護照顧百依百順,實則內心依舊忘不掉與自己青梅竹馬般的李嘯雲,日久生情之下,形色憔悴,茶飯不思。見到心愛之女因情落得身心重創,遍體鱗傷,雖是故作堅強未向自己傾吐心中的眷戀,作為過來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女兒重蹈自己年輕時任性衝動的覆轍,將她的心神暫且安穩下來,交到心中既愛又恨的沈聞疾手中,自己隻身前往臨安一帶找李嘯雲報複。這才有了眼前陰差陽錯這一幕。

南宮博望隻知有李吟風,並不得知哪位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負心漢竟是另有其人,敢得罪武林無人不畏懼三分的大理段氏,就是自己的女婿也是不容,更何況段思君武藝高超,放眼天下也極難遇見對手,在其聲威屈服下唯命是從,誤將李吟風當成了李嘯雲。

然而李吟風為人淳樸敦厚,做事一本正經,就是應對生死較量也是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分神,何況他與段思君背對而處,雙方還未謀麵,自然不明誰人對自己抱有深仇大恨,竟要脅迫南宮博望置自己於死地不可;再說李吟風為人憨厚,不及兄弟李嘯雲的機警,善斷,就連畢雅涵的警覺與心細也遙遙不及,不會去琢磨來人究竟與自己有什麼恩怨。

段思君本想假借落寞的南宮家之手鏟除傷害了自己心肝寶貝女兒的李嘯雲,萬沒想到來人不是李嘯雲,而是性情大為反差的李吟風,並不知道南宮紫瀅對李吟風懷有愧疚,抑或是舊情未盡,盡力地保護他的安危,不讓自己一家再與李家結下化不開的恩怨,正因對當年舊事存有抱憾,所以極力地彌補自己甚至南宮家對李吟風過錯,雖陷於兩家恩怨之中,但亦能保持清醒,嗅覺靈敏,一下察覺其中的可疑,一麵勸解二人不要做無畏的廝殺,一麵機警聰穎地逼出幕後指使之人,讓其不能得願以償,無處遁形。

段思君一臉陰晴不定,原本她麵目全非,性情剛愎孤傲,不苟言笑,那幾道妖異詭譎的血痕更顯猙獰,活脫一個從地獄裏爬起來的惡魔,冷言峻色地罵道:“南宮家也不過如此,竟敢在我麵前演戲?看來非我親自出馬是不能遂願。”

南宮博望一看到段思君猶如老鼠見到貓般的懼怕,剛才那副趾高氣揚,飛揚跋扈的模樣全然換作了敬畏,雖與她本人隔著李吟風,但他不敢直視段思君的顏麵,結結巴巴地回道:“請……你恕罪,是小的辦事不力,沒能……速戰速決,且再容小的一刻,定能……”

“夠了,少在我麵前矯揉造作,說是表跡忠心,實則是為了你女兒吧!真不知道世間還有多少無知少女,被小賊的花言巧語迷得神魂顛倒。既有私心,再給你十年也是同樣的結果!”

南宮博望嚇得麵色土灰,手心,後背皆冒冷汗,麵對大理段氏,整個武林不為之忌憚敬畏三分,加上他們神乎其技的絕學在整個武林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如今自己家道中落,而段氏還是如傳聞中那樣如日中天,一聽這位性情乖張的郡主似心存不忿,更加嚇得手足無措,不明她話中含義,更不便親口詢問其中的含義,頭如搗蒜般地應道:“是,是小的辦事不力,令您顏麵折損,請你再……我將功折罪,不出三招就將此賊拿下。”

南宮紫瀅沒想一向心高氣傲的父親竟會對麵前這位麵目可憎,心腸如蛇蠍的妖婦唯命是從,卻又不明其中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礙於關心李吟風的安危著想,倒無心去琢磨來者到底是誰,與自己家什麼關係,為何要對李吟風窮追不舍,等等疑問,百思不得其解,糾纏一起,其亂如麻。

李吟風挺胸站立,不敢有絲毫鬆懈,他就算再遲鈍,再不知後覺也清晰地感覺到身後那位來曆不明之人的肅殺之氣,來人亦非朋友,而是最可怕的敵人。就算李吟風久經沙場,應變萬能,亦不敢在此刻掉以輕心,麵對自己的南宮博望說什麼也要抓住自己,身後又冒出格外冷靜、嚴酷的敵人,胸膛裏的心也開始急劇跳躍,難掩不安。

段思君因情所困變得性情乖張暴戾,曾一度陷入憤世嫉俗之境,打算將自己十餘年來所受的苦痛折磨加倍報複給相愛之人,十一年前,李嘯雲從中化解了沈聞疾與她之間的仇恨與矛盾,開始一心為了二人的女兒彌補一位當母親的責任,誰知道造化弄人,世事無常,正當李嘯雲回家探望爹媽,遭臨到慘不忍睹的變故,還差點死於仇家無情追殺,從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這一段近乎殘烈,不堪往事的變故,竟在女兒沈凝幼小的心靈萌生對李嘯雲的戀戀不忘,開始天南地北地找尋他的蹤影,那股愛得死去活來的勁勢似乎看得到自己當年年輕氣盛,為愛不死不休的影子,作為痛失對沈凝十六年來的缺憾,作為母親的她自當全權為她打點一切。

然而,李嘯雲僥幸逃過了劫難,搖身一變成了野心勃勃、誌在天下、夷狄胡虜的義子,成為了兀術身邊達成一統天下的工具,這些紛繁複雜的政事原本在段思君眼裏不值一文,這個天下是安定繁榮,烽火不斷,都無心過問,但女兒卻對李嘯雲愛得卻是死去活來,難舍難忘,數年後,李嘯雲的在中原武林,乃至江湖中聲名鵲起,臭名昭著,原本可以仗借自己的地位與大理段氏的威名將整件事平息下來,竟想不到李嘯雲放浪不羈、風流成性、處處留情,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多情種子,而對沈凝抱有感激與敬畏之義居多,卻從未表露心跡,很令沈凝傷心難過,甚至沉淪輕生。她即為沈凝母親,自該為女兒的終身幸福操心擔憂,直到半年前,李嘯雲麵對天下群雄,竟然當著眾人的麵隻顧自己逃生,而對沈凝不聞不顧,正眼也不瞧上一眼,而他深愛之人還有龍憐花,趙瑗瑗,單單對沈凝不值一粲。

表麵上答應女兒要在暗中保護李嘯雲,一路跟來,峰回路轉,竟然又回到了當年給雙方帶來無盡苦痛的地方,沈凝心力交瘁,隻願李嘯雲能平安無事,段思君對女兒的憂傷痛苦一點一滴地看在眼裏,感同身受,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換取來的依賴與寄托重蹈當年的覆轍,她要將負心漢殺個幹淨,讓沈凝徹底死了心,一麵安穩著她,一麵說是四處打聽李嘯雲的蹤跡,將她留在了杭州西湖旁的寒山寺中,代由“漁樵耕讀”照顧,背著她開始以自己的手段處置這段悲劇。無意之間打聽到南宮家與李家的恩怨,武力製服了南宮博望,以供自己驅使,借助他人之手鏟除禍害,不想上演了眼前這一幕誤會鬧劇。

“南宮博望,你太令本郡主失望,還道你為了重振南宮世家在武林中的威望不擇手段,誰知道竟與世間庸俗之輩別無兩樣,竟敢對本郡主陽奉陰違,為了自己的女兒藏私顧慮?”

南宮博望嚇得心膽俱震,戰栗出聲回道:“小的能為郡主效力肝腦塗地,絕無半點顧慮,隻要能重振我南宮家的聲威,無論是誰,我南宮博望絕不會心慈手軟!”

“哼,直到此刻還在狡辯,你真是老奸巨猾之徒,既然心疼愛女,不忍對一個聲名狼藉之徒下手,隻好由本郡主親自出馬,快刀斬亂麻,免絕後顧之憂!”

“不,不,不,郡主身份顯赫高貴,是南宮博望辦事不力,且消消氣,再容小的丁點機會表明忠心,即刻便好!”

這時南宮紫瀅沒想父親還在做他的梟雄夢,變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對一位婦人懼怕成這樣,毫無半絲尊嚴,李吟風的處境萬分凶險,更為之擔心,不由力勸道:“爹,女兒不求別的,但願你能放過李大哥,他一生淒苦坎坷,不能因意氣用事而大違天下道義啊,那樣剛愎自用豈不是與惡魔為舞?”

南宮博望一麵厲言峻色地教訓女兒:“住口!大人做事豈容你們晚輩指手畫腳,評頭論足,還不快向這位前輩賠不是!”一麵又生怕段思君勃然大怒,本對自己的辦事能力大為惱羞成怒,素知她在江湖中的威名與手段,更擔憂她暴起傷人,女兒南宮紫瀅必死無疑,對段思君賠禮道歉:“郡主息怒,小女年輕氣盛,不懂規矩,念在我一片忠誠,還望你高抬貴手!”說著,麵情急劇變幻,切齒痛恨,將所有的屈辱與怒恨都朝李吟風一人發泄,破口大罵道:“姓李的,你也看見了,非我南宮博望要為難你,而是你罪有應得,咎由自取,竟敢得罪武林人人為之敬仰的郡主,你真是自尋死路!老夫問你,可曾做過對不起天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