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手刃仇人不為快,惡貫滿盈不認親(二)(3 / 3)

李嘯雲一麵注意他的麵色神情變化,一麵不慌不忙地絮說往事,這般旁敲側擊目的就是讓他心底徹底意識到當年所犯的彌天大錯。為了增添幾分神秘與興致,恨不得將這群人玩弄得團團轉,這樣方能感到滿足,都說貓將老鼠手到擒來之後都要玩弄一番,此時的情形月移星換,想起當年那樁慘不忍睹舊事就難以平靜,更不能輕易饒恕放過這裏的每一人。不令李法華的精明所察覺,連忙敷衍塞責解釋道:“正如剛才這位長輩所言,或許大人您一生行善,曾對我爹有過舊交,時隔多年,物是人非,記不起來也是人之常情。”

李法華鄭重地點頭,卻一言不發,他的沉穩背後是否存有懷疑,令人無法一眼看清。

“可能就是因為我爹爹為人慈顏善目,不與人結仇宿怨,令村中之人都覺得他怯懦軟弱,常言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不少人看準了我爹的弱點,就動起了歪心邪意,利用他憨厚老實的本分,以及任勞任怨的性子,竟然做下了過河拆橋、以怨報德的勾當,後來我娘憐惜爹這善良的本性,不忍他再受到鄉裏鄉親的欺辱,為他出麵反駁,挽回損失,再後來他們惺惺相惜,兩情相悅,結成夫婦,原本以為這一切都將大事化小,消除恩怨,不想這些人懷恨在心,從此在我爹身上得不到半絲好處,從此村子中不計酬勞、樂於助人的傻子不複存在,爹爹與娘親合為一家之後,與這些人之間的仇怨反而並未消弭化解,反而愈積愈深,甚至變本加厲。”

或許李嘯雲所說的故事或許並不是這個世道中最為感人的,但足能驚起眾人最本質善良與憐憫,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不少人聽聞到這件事也不由勃然大怒,有的更甚怒不可遏,認為天底下竟還有這等欺人太甚的事。然而李法華、李長平等眾多老謀深算之人對於麵前這個不識的少年所講的每字每句心存猜忌,麵色不一而俱,是乎對於此人所稱述的故事親身經曆一樣,幾人不由心懷鬼胎地對看一眼。

李銀龍在眾兄弟中最年輕,沉翳不及其他同族兄長,忍不住疑惑地問道:“我相信這個世間還是好人居多,哪有這樣咄咄逼人的事,說句不中聽的話,興許你爹爹也有做得不盡人意的地方,才導致今日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麵。”

李嘯雲也沒有反駁,心腸大度地道:“這些事都是從我娘那裏親口說出來的,爹爹也沒有辯駁,每至想起往事時總以空自歎惋、唏噓不已對之,縱有不是,也不該逼人絕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後來我爹與我娘生下了我之後……”

“剛才你不是聲稱一家四口嗎?難道你就沒有祖父、祖母、外公、外婆、舅舅之類的其他親人了嗎?”這是李高峰問的。

不提李嘯雲的祖父一輩倒罷,一提更激他心頭怒火,既然今日是來討還公道,就不妨和盤托出,將整件事的真偽緣由弄個明白不可。“素我直言,外公、外婆、舅舅遠在百裏之外,逢年過節才去探親,一年也見不到幾麵,倒對我與哥哥這後輩疼愛,至於什麼祖父祖母、叔伯嬸姨的,從未當他們是一家人……”

“哦,那麼說來你是個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逆子,居然六親不認!”李高麟、李高德兄弟二人陰毒地辱罵,全然不當一回事,一麵喝酒,目光中皆是輕蔑。

李嘯雲鼻哼了一聲,對二人的蔑視視而不見,繼續道:“我是六親不認,可他們又何嚐對待我亡故的爹媽有過好臉,作為晚輩的理應不該說這些不恭冒犯之言,將我一家四口驅逐門牆也就罷了,當我們一家人是孽畜一樣處處為難,逼人幾乎沒有活路。時想當年趙佶在位,不少英雄好漢被朝廷閉上絕路,隻恨我爹爹念及血肉親情不敢倒行逆施,而我當年年幼更是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為所欲為、橫行霸道。”

李嘯雲不說這些陳年往事倒好,今日他豁將出去,毫無藏匿避諱地一並說出,尚且活在世間的李氏族人中十有八九都曾參與殘害他家人,換而言之,就是李嘯雲的仇人,不論是主謀還是幫凶,今日他獨自一人敢深入狼穴,早已抱著誓不罷休的目的而來。

李法華在李嘯雲的稱述中似乎想起了什麼,雙眼驚惶、難以置信地注視著他,他的模樣與當年的李二牛夫婦有幾分相似,心下惶惑地暗忖道:“想當年我與同族兄弟們共謀共事,將李二牛這個家族不容的罪人處死,他與賤婦範乙芬一同死於家法之下,連那個年紀尚幼的小兒子也無一幸免,算起來已是十餘年之前的事了,但我等斬草除根,就連哪個事先逃脫的孽種也買通關係,將他囚禁起來,可以說是一勞永逸,高枕無憂。”一想此節倒覺自己過於疑慮心重,杞人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