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鶴壁南郊,一位身材高瘦,蓬頭垢麵的七尺漢子漫無目的地行走在狹小的甬道上,巍巍王屋山,這裏乃是相傳乃是道教的三十六洞天福地的“第一洞府”,正因此地乃是愚公移山的千古傳說,令人有種敬畏的向往。
這個漢子其實年紀並不大,但滿臉飽受風霜浸蝕,加上風塵仆仆,青彪彪的胡渣子給人一看感覺頹喪、失落的感覺,誰也不會注意此人到底為何還在背上負著一個長及四尺的長布袋,斜插後腰之間,高出右肩一尺有餘,像是徜徉在此地的尋找失散友人,又像是一位居無定所、形跡飄忽的落拓浪子。
天下將亂,地處黃河之北的百姓都心驚膽戰地過著人人自危、明哲保身的生活,忌憚北邊的夷狄胡虜大軍南下,必然是慘遭鐵騎踐踏,而且這些胡虜個個生性殘暴,嗜血如命,像手無寸鐵的百姓人家無疑像草芥一般,定遭淩辱肆掠,誰會好心去理會一個失意落魄的江湖浪子?
少年人衣著肮髒,似有好些天沒有輿洗整理,就連個人的邊幅也無暇梳理,大與“冠不正,行不端,其誌必頹之”的儒雅大相徑庭,更有失禮數,胡子長得稀稀疏疏,一點凶悍正氣也看不到,全然是喪誌頹散的不淒慘景。連衣衫也是不整,敞露半隻肩胸,嶙峋的鎖骨上清晰可見各自有個讓人看了不禁悚然的傷疤,大如杯口,其形可怖,定是遭受到非人承受的折磨與酷刑,尋常人見了又驚懼又憐惜。
少年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從大名府死囚鐵牢中逃出來的李吟風,他尋回寶刀後,將其用布條緊緊包裹著,為了不讓官府和江湖中誤以為是圖謀不軌的惡人,又不願當著他人顯露出自己一絲凶悍之氣,為了避人耳目,便於親近鄉裏打探義父韓世忠的下落,不得不將人們視為血光凶器之物掩飾遮擋,否則就以眼下的模樣,真會讓人感到麵目可憎,亦非善類,遠遠地避開,何以深入民心之中,打探消息?
李吟風一直在大名府周圍的大小州縣徘徊,對於毫無江湖閱曆的門外漢來說,此刻才體會到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的窘迫,想不到鄉鄰四野的尋常人家對於陌生人都畏懼不已,甚至足不出戶,緊閉門扉,根本視自己猶如瘟疫一樣,避之唯恐不及。曾試圖中道而返,悄聲回大名府探望究竟,生怕性情怪異的青衣給自己來一出“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伎倆,不以常理而悖的高人做事一向獨來獨往,就連想法也是超出尋常人想象,難以琢磨,李吟風也想不到其他可去的地方,加之年幼,好重情意,存有幻想,青衣師父絕不會不辭而別,對自己放任不顧,於是乎,他悄然又故地重遊,即使沒有找到他的蹤跡,至少這裏也是令李吟風既痛不欲生又記憶猶新之地,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想不到人影杳然,物是人非,大名府已經不再以往那樣戒備森嚴、威武凜然,竟然換作是意想不到的頹落蕭索,甚至有種人去屋空,倉促之間逃之夭夭的冷淒,大與以往情景截然而異。
一路途徑衛輝、長峘、湯陰、濮陽等地皆是如此冷淒不堪,人丁蕭條,田地荒蕪的淒涼景象,李吟風自己也想不破其中是何原因,沒想到自己重獲自由之日,竟是日月天地換替易,百姓惶惶不可終日之相,心中難以索解,向不少路人詢問,卻不料他們見到自己的模樣都嚇得倉惶遠避,不敢接近,心中疑惑難以明故,暗想自己的模樣真令人感到麵目可憎,猶如避災一樣可怕麼?在衛河以水鑒麵,方才明其就裏,原來自己冤枉下獄,還是被頒判朝廷重犯,大宋律例規定,犯有不可饒恕的重犯必然是麵部刺字,戴上手銬腳鐐限製自由,還處以酷刑,身遭穿肩廢形之痛,秋後問斬。自己麵額刺字已然在勤懇老實的百姓眼中形象一落千丈,即便自己深感冤屈難申,但有此汙穢,必然是一概而論,朝廷欽犯,人人見而畏懼,更不必說與其攀談接近,無疑就像乞丐一樣遭人遺棄不可。李吟風自慚形穢,這樣活著跟死了別無分別,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沒想到還是寸步難行,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沿途官府的盤查,唯有打散發髻,大改形象,變成一個活脫的落拓浪子,這樣至少可以避人耳目,行走方便些。
其實李吟風這樣已是多此一舉,誰會在意他是要犯還是清白,大搖大擺地行走在官驛棧道上,即使碰見官差,他們也會置之不理的,大宋與大金聯盟攻下遼國,盡收燕雲失地,但趙佶未加防範金人的狼子野心,閉目塞聽,誤信讒臣,盡以光複多年的燕雲十六州(其實不過一些山海關外的孤城而已)感到沾沾自喜,功績昭著,完成了太祖、太宗皇帝的遺願,更大肆表彰個人賢明於曆代趙氏先皇,而被金人的敷衍塞責所蒙蔽,竟然不知進取,固步自封起來,這些關外孤城不過是形同虛設,金人一旦大舉興兵進犯,又會盡數落入他們的管轄之內,而且不費吹灰之力,這無疑是金人給大宋安撫,使出的一個障眼法罷了,其實是投石問路,試探外強中幹大宋的實力,真正意圖乃是覬覦大宋江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有昏庸的皇帝樂此失彼,繼續著極奢好侈的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