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他這門高絕超群的武學到自己這裏戛然中止,他也不得不為自己找好一條後路,那就是傳承衣缽,將畢生功力都悉數傳授給一個倚重的後生晚輩,李吟風除了沒有天賦、超出常人的之處外,倒對於無所不能的青衣來說根本不值一哂,武學之道不在於天資,更不是稟賦,而是一個“悟”,業精於勤,在於精,荒於嬉,儒家孔聖人還說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人不知而不慍,不慍君子乎。道家講究道法自然,順應天理,如一味追尋完美,隻會改變一切的命運,天地之所以能長久也不過是它們沒有感情,才能較世間萬物更恒遠持久,青衣豁然之間似乎把一生所參悟不透的迷惑在頃刻之間想通悟透了,一切都要歸功於李吟風身上那種寧死不屈,不卑不亢的韌勁,他不肯拜自己為師也好,是欣然加入門牆,得傳衣缽也罷,刻意地執著與改變隻會是強人所難,令他人言不由衷,無法專心致誌,青衣暢懷釋然之下,也不再執念不休追求一時的痛快,而為難他人做不情願的事,無疑與那些心狠手辣之輩有何分別。
青衣決定要先擺脫身上的束縛,而這第一道難關就像心裏的難逾越的一道坎,他有了答案,怎會優柔寡斷下去?想要從粗如人臂的鐵鏈下重獲行動自如,無怪又兩個方法,一是你能震斷鐵鏈,具備通天徹地之能與力拔山兮氣蓋世、深不可測的功力,這種異想天開似乎不可能,而且近乎荒誕,從古至今還沒有人能生生震斷鐵鏈;另一個方法便是縮骨龜息,利用身體關節的鏈接與柔韌,暫時曲縮一團,擺脫可能的局限,就像一隻成年的家貓一樣,隻要它的頭部能穿過的空隙,它便能來去自如,不受阻滯,而現代的柔術、瑜伽等極限機能也逐一被人利用於生活之中,隻要你敢想,就沒有不可能。
青衣開始催動身上的陰柔內力,先從雙手開始擺脫鐐銬的限製,人手靈活,能順利從鐵箍中脫離出來,他先將手掌整個伸直,利用蘊含的陰柔之力將五指緊緊地攢簇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個棍子,意存腦後的“強間穴”與“天戶穴”之上,縮筋收骨,整個手掌都變得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鐵箍中抽離出來,頓時與鐵鏈的束縛分割開來,重獲行動自由,宛如變戲法一樣,隻怕有人看了也不由歎為觀止,青衣活動著擺脫多年的鎖鏈,狂喜異常,似乎這條又粗又沉的鐵鏈與自己的體膚骨肉與生俱來一樣,一下沒有限製,倒有些說不出的不適應,試著舒緩手上的筋骨,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今日能擺脫限製,心裏說不出的如釋重負,欣喜若狂,手上也輕鬆了許多,簡直難以置信地凝視著右手,不住地暗喜驚叫道:“我真辦到了,看來天下之事能之則易也,不為易事亦變難矣。李吟風雖一無是處,可他竟給我當頭棒喝,看來人都具備可取之處,叫我從他身上的品格中獲益良多,大受啟發與激勵,真是天助我也。”一時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又照著剛才的動作把另一隻手從鐵銬中剝離出來,整個人已算是半個身子重獲自由,就差雙腳的腳鐐未打開,恐怕對於這位妙思奇想、獨樹一幟的罕世怪俠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整個人沉浸在得意忘形之中,多年的憋屈、苦淒、淩辱終於在這一日之中都被欣喜橫掃得蕩然無存,換來得盡是恍然大悟,如夢初醒般的興奮異常。
青衣多年前試過擺脫手腳的限製,但每次都以焦躁惶急、血肉模糊的淒慘草草收場,好幾次都受不了這種淩辱折磨,黑暗無期的煎熬一死了之,但每次又不甘心屈服於一群卑鄙的淫威之下,對其惡貫滿盈之徒恨之入骨,他所以要艱難地活下去,不能讓仇家與對頭如願以償,便開始潛心修煉,倒逆以往所習的武功精要,開始一條煥然一新的道路,這二十年裏他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地飽受著寂寞、苦淒、折磨、淩辱、孤獨、生不如死、暗無天日的種種磨難,簡直與李吟風不期而遇,近同酷似,見李吟風為了逆境中活下去,不顧一切地反抗著,堅持著,在別人眼裏簡直是不可能,甚至還有些愚昧、可笑,也正是這種不屈的信念強撐著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那怕一息尚存便不會欣然接受,這是一種倔強,很是合自己的脾胃,不謀而合,似乎他便是上天派來打醒自己的援助。身上也在這二十年的日夜中發生了劇變,他身材本精瘦,但飽受了多年的苦淒折磨後,身上的骨骼也退縮了許多,外表已經不如當年健旺精神,整個人也隨著歲月的侵蝕變得佝僂不堪、骨瘦如柴,自然相比當年初來時容易許多,而且內力更是日積月累,不曾中輟,幾乎達到了收發自如,意達力隨的非凡之境,加以巧妙運用自然是像登堂入室般輕鬆自如。一運功,加上他人望塵莫及的機鑽靈活,突發奇想,更是事半功倍,不費吹灰之力便重獲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