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寄人籬下(2 / 3)

完顏宗弻不怒反發聲大笑,聲音由自肺腑,足見和馬超這幾句話說到心坎上,頗覺痛快,點頭讚道:“果然還是哈先生教訓極是,我怎敢在佛門重地大言不慚,當著當今天下最大的寺院與得道最甚的高僧麵前談經頌道,真是貽笑大方,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可是又有什麼辦法,都是世間的凡俗之輩,也顧不得什麼體麵,我倒無礙,隻怕有折少林百年聲譽,我手下的強人武也比過了,輸則輸了,但叫我等心服口服,自然亦無憾焉,就此回去決計不把今日之事向外傳言半句。”

哈迷蚩問道:“這是為何?”

完顏宗弻哼哼笑答:“還用問?當然是技不如人,說出去隻怕被人猛戳後脊梁,說我等厚顏無恥,敗了還公然在外嘩眾取寵,也不怕世人笑掉大牙,你想啊,少林寺乃是名門正派第一啊,自然不會理會外麵的風言蜚語,人家多清高啊,我們下流無恥,藉此揚名立萬,也不會過問追究不是?”

哈迷蚩狡黠的眼睛又看了看圓通的神色,譏笑一聲應道:“對啊,主人的話真是令我受益匪淺了,一切都得以與少林神僧高技之後的感悟良多。我怎想不到此節利害?”說完,用眼瞥了一下圓通此時的樣子,他頭戴僧冠,耷拉著腦袋在念念有詞,似乎在以《金剛般若蜜經》以靜心神,不為他們的舌劍唇槍所擾。

可身旁的可鑒卻忍不了這口惡氣,也正處於年少性急,易怒衝動之時,有人擋著自己的麵,在少林寺門前公然詆毀挑釁,這口惡氣,怎生好受,極難咽下,苦於又師叔在此,他一時不敢上前怒叱痛罵。

李嘯雲倒是明白了十之八九來,以他的聰慧,稍有留心,便能察言觀色,看來這是義父在與哈迷蚩上演一場苦肉大計,攻其幾人那顆明鑒似湖,不沾點滴纖塵的脆弱心靈,也是攻心至上的妙計,好叫少林高僧受此逼咄,語塞難堪,說不定就此心軟一切都答應下來。倒是龍虎、蓋天二人麵麵相覷,不知所以,看完顏宗弻、哈迷蚩二人指指點點,爭執地口沫橫飛,深情並茂,好不痛快,恨不得直接問明到底為何要有損少林的名聲,以二人豪爽耿直的脾氣當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完顏宗弻道:“哈先生過謙了,並非我高瞻遠矚,更不是投其所好,要可以巴結天下第一的名門正派,而是少林寺都淡泊名利,勘破紅塵,絕對不會計較這些瑣事,就算你仗借少林寺的名威,也算是酬答今日受益終生的感悟,說不定少林寺還會就此成全我等,納我為正式門院高牆之內的弟子不可。”

“哦,這是不是為了避嫌,唯恐小人造勢有損千百年大派聲譽?”哈迷蚩明知故問,矯揉造作地笑答,真是將憨直直率演繹地惟妙惟肖。

完顏宗弻搖首道:“怎麼會?我早已說過,少林中人個個超凡脫俗,不與外界世人爭名奪利,怎會在乎聲譽?豈不是背道而馳了麼?我斷然肯定這事一經武林知曉,定會掀起釋教的重整。”

“可主人你剛才發誓下了山去決計對今日之事絕口不提,怎麼能反口否決,豈不失信於人?”哈迷蚩真會把握時機,而且善於揣度人心,每一句都直命要害。

完顏宗弻恍然大悟,驚呼駭異地道:“哦,差點忘了,我有說過麼?怎麼最近丟三落四的,但是口說無憑,這也能作數麼?”似乎這話再問對麵的圓通等師徒三人,又似在問身邊的隨從侍衛,最後他那雙責問的眼神定在了李嘯雲的臉上,似在問他,盼企他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複。

李嘯雲性格乖戾偏激,他可不願意與相助自己的人為敵,點頭應道:“義父的話可是字字擲地有聲,唾地成釘,怎能反悔?傳出去於你名節大毀,有害無利。”

完顏宗弻暗示一個笑意,由衷肯定李嘯雲的做法,慕然醒覺道:“如此粗淺的道理,連我這不過稚嫩的義子都明白,我怎麼反倒深溺其中呢?這明明就是就是”

哈迷蚩苦笑一聲,大有貶低數落之意,誰人都能聽出這麼尖銳赤耳的意思,道:“這就是典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故作清高,不配做什麼得道高僧,說什麼慈航普通之德,簡直就是欺名盜世。”

“住口!少林寺的千百年清譽豈是你等輕言詆毀揣測的,清者自清濁者濁,逞口舌之利算什麼門徑,有本事不妨再比試一場,輸者單憑勝者那方任意處決,你等敢是不敢?”可鑒最是氣盛易怒,暴躁不安,聽著他們二人的你唱我和,簡直不把少林寺放在眼裏,實屬可恨,所以這才又放言再以武決勝。

蓋天一聽此人還要再比試一場,興奮異常地道:“好啊,我正求之不得呢,正好我手腳都快麻木了,在等下去可要憋死我了。”一邊摩拳擦掌,一邊直言不諱地答應了彼此之間的比試,倒又未將完顏宗弻的忠告與警誡放在心上,對於此人的好鬥莽撞真是令人扶額頭疼,以示傷神費腦。

圓通卻不急不緩地又道:“比武乃是衝動之人才有的愚昧之舉,難道昔日師父與諸大首座師祖們的教誨又拋個一幹二淨了?”

可鑒收斂怒氣,被一陣訓斥後,臉上換作隱忍歎息之氣,有位謙和忍讓的師叔,決計不容他任性胡為的。而完顏宗弻又是惺惺作態告誡著:“難道你每日少了架打就渾身管束不住自己?給我退開,再敢胡作非為,定叫你回去之後受罰。”蓋天一股鬥誌瞬間被抹滅平息掉了,怎敢發作,又是退至李嘯雲身後,離完顏宗弻最遠,忌憚他的動怒,自己決計得不到好果子吃的。

完顏宗弻笑道:“大師見笑了,剛才那不過是我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切莫往心裏去,有何不敬之處,還望寬宏大量。”

圓通直表心胸地道:“但聞閣下尊姓大名若是以前,有人來我少林,都一概而論盡數推卻,今日我在此接客巡視,未能恪盡本寺門規,怠慢大家,實屬我圓通一人知錯。”

完顏宗弻當然不敢以真名示人,而非中土人士乃是女真族當世的四太子,在中原人眼中就是胡虜蠻夷,要是讓少林寺中人得知,當既是為天下蒼生黎民著想,奮盡全力也要留下這五人,免得縱虎歸山,遺患大宋江山。“在下王宗弻,乃大名人氏,有幸得少林高僧指點,實乃我三生有幸焉!”

圓通搖首道:“好吧,你此來真正的目的所為何事,不妨直說,我琢其關鍵,向寺內承稟,成不成到時命中自有定數。”

完顏宗弻會心誠悅地道:“有勞大師了,在下永世難忘今日的恩情,真是沒齒難忘。”接著說道:“其實我等前來並非是為了仗借少林威名救危扶困,而是為了一名俠烈正義的遺願能得以保存,不至於被奸邪宵小之輩戕毒,以至於天下正道無從伸張。”圓通似乎被完顏宗弻的一席話說得有些心動,這完全出於他身上所傳承灌注的拯救蒼生疾苦,遵淳善誘,加之最真摯本性,率直蠻憨從不像完顏宗弻那般機警敏捷,所以也不辨他所說是真是假,索性也確信無疑地追問起來:“哦,為名除害,替天行道,懲奸除惡亦乃我輩中人俠之所係,而守信履諾,保存忠義之士的遺孤鴻誌亦是我道義不容辭,卻不知閣下所遭遇是當今武林哪個惡棍?忒煞狠毒,竟趕盡殺絕。”

完顏宗弻心底暗自偷喜,沒想到這個大和尚竟然輕而易舉地騙到,真是毫不費吹灰之力,但為了防止被其看出其間的破綻,由而被察覺有詐,還得將謊話繼續編造下去,話如覆水,去難自收。一臉痛婉深惜地苦楚溢於言表,任誰都看了為之痛憐,隻聞他道出一番不為人知,不堪回首的事,有幾分難以啟齒,可又不得不實情相告,深怕少林寺眾僧難以明白自己的一番苦衷,道:“這孩子原是與林靈素同鄉故友之子,隻因他父親身前與此人交往甚深,感情篤好,將林靈素視為異姓兄弟般對待,到了難分彼此的地步,卻難料造化弄人,林靈素仗著年幼時曾服侍過一位文豪,又客氣地誇獎了他幾句,說他頗有幾分世外仙人的骨骼,又品貌端正,是個得道之人轉世,甚得這位大詞人的親眼有佳。而林靈素開始自鳴得意,曾伴隨他主人身側研墨遞筆,經過幾載的耳濡目染,加上天資清佳,聰穎過人,在他侍主身側,對道家真言格外留心,深記心底,總結出了一套養生頤養之道,有一日這位大文豪在當今天子冊封賞賜的府第中大發興致喝酒作詞,道聖真君皇帝趙佶當時還未從其兄神宗手中接過皇位突然拜訪,無意間發現文采斐然,頗具仙風道骨雅範的紅人身側跟隨著一位近乎神靈般模樣的人物,便一陣褒揚稱讚,好心問其有何心得與真實想法,誰料林靈素出口成章,講得正巧抨擊到這位好逸惡勞、驕奢好縱,揮霍無度的昏君心靈,也正解答了前些時日所研道家真藏玄經中迷惑不解之處,頓然受益匪淺,獲感頗深,就將其帶入宮中,與之談論金丹長生不老之說,一下子由麻雀搖身一變成枝上鳳凰,就連當時他的主人也不得這般重用,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過了幾年,到了趙佶繼位時,這位大文豪含恨與世永辭,可他的書童林靈素卻扶搖直上,奉為趙佶身邊談論道藏養生的法師,而他的同鄉得知這消息後,趕緊前往汴梁知會他,一敘當年之情,誰料這個林靈素利欲熏心,權位已高就摒棄以往的舊事與往來,飲恨凡知曉自己過往之人,生怕有朝一日身世之謎被皇上得知,也被世人所唾罵,便暗下毒手殺害了這位同鄉至親一家,唯餘下這個可憐的孩童在世,我等出於一片俠義之心將其從林靈素派來的殺手刀下搭救過來,可忌憚林靈素為人陰險,又介耿嫉恨,不肯善罷甘休,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往少室山深處尋找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