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於此間的人已經上好羽箭,搭在箭弦之上,拉滿弓,彎身朝天上的大雁激射而出,隻聞一聲哀鳴,一隻孤雁已然脫離群體,忽爾栽落下來,落至黃沙之上
李嘯雲對這靡靡之音,絲弦管竹,六音五律絲毫不懂,隻見師父這晚雅興勃發,竟與來者合奏一曲,簡直勝過天籟地頌簡直就像人間絕響。令自己鏘鏘入耳隨動,竟然沈聞疾雙手持著一隻長笛優雅橫撫,這是李嘯雲又不知的一個秘密,要是自己將今晚之事告訴予沈凝聽,恐怕她會說自己信口胡謅,胡亂編造,看來沈聞疾還有多少秘密不讓自己去探悉的,竟然會一改平日文弱模樣,驟然一變成為一個連自己這種精幹強壯之人也不及的速度;還有他手扶長笛合奏音律,根本不像平日那個迂腐郎中,甚至大相徑庭,判若兩人。
要不是自己無意之間親眼所見,自己道聽途說也是不敢相信無疑這場景對自己震聾發殤。
沈聞疾與撫琴那人所奏合在一起,一個所奏曲音平和中正,略帶溫柔雅致,漸入低沉;席地撫琴者越彈奏越顯急切高亢,傳出聲音就好像履險為夷、舉重若輕、看上去既急切卻又毫不費力,李嘯雲聽得又驚又喜,真想衝上去為他們姣好的曲目拍手叫絕,可又怕驚擾了二人的心情與雅興,戛然而止,就此中斷,錯過了平生最美好的音律。
倏爾之後,琴音錚錚猛烈,笛聲所奏附和相隨,曲音雖一致,沈聞疾的曲趣卻有迥異,師父所奏有絲竹管弦之美,席地撫琴者琴音就像灑脫自如,似在割敗革,擊破布一般刺耳,激起自己內心熱血般的沸騰,令人意氣勃發,兩股音色交彙在一起,回旋宛轉,悠揚和悅。
沈聞疾的笛聲變換音色,變得清麗動人,忽高忽低,時輕是響,輕低之極處似有意襯托出琴聲的優雅韻暢,可依舊在李嘯雲耳畔聽得真切實在,清晰可聞;低音昏沉之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琴聲倏爾勢如破竹,此起彼伏,繁複湊增,一柔和、一清脆、就此糅合共鳴在一起,李嘯雲又恍如其神,如臨人間仙境之中,為此沉醉。先是鳴泉汩汩,濺玉飛珠,續而如群卉爭豔、花團錦簇;更像是驚醒了此山澗的春暉萬芳,爭奇鬥豔,澗關鳥鳴,百鳥朝鳳,彼唱我合、漸而之下,一聲大石沉落,驚得百鳥起飛,春殘花落,萬籟俱靜;又聞雨聲淅瀝蕭索,一股淒涼寒澈,秋高氣爽,雲氣氤氳,若有若無,不一片刻之後,情誌意趣低落,由此終結,曲盡音止,全然聽到耳中的還是那山澗裏的瀑布之聲震響轟隆。
李嘯雲猶如親身在此其間,一時難以回神,差點身臨其境,儼然癡迷陶醉,待兩股音律停頓良久,方才大夢初醒,驚猶未定。自己對這高雅的音律半竅不通,卻也情不自禁地被其深深吸引,就像著魔催眠一樣,難以招架住心馳神往,忽聞沈聞疾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很是稱心如意,又似很久沒有如此盡興暢懷過的痛快。
惹得李嘯雲不免遲疑,暗道:“師父為什麼大笑不已,那人深夜來此不會隻是要師父他老人家出來與他合奏一曲那麼簡單罷?”可是心中疑問卻又不敢上前直接問明,生怕弄得二人大為不悅,唯有靜息細聽,到底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