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嘯雲一聽頓然驚愕,生怕被他聽見,那樣就是自己這些小輩太不懂尊師重道之禮了,朝沈凝使了個眼色,似在勸說不要得罪客人。
可沈凝餘氣未消,怎能有好臉色示人,神氣地將頭偏向一邊,臉色鐵青著難看的神情,咬牙恨道:“我怎麼了,都是拜有人所賜,我才不管誰呢,隻要本姑娘不高興,我照樣罵的,長輩又怎樣?即是來求醫,何不誠懇些,就見不慣那些倚老賣老之人。”
李嘯雲臉上實在掛不住鎮定,任誰聽到這般刺耳的聲音也會頓時生氣不可,心裏暗叫著:“小姑奶奶,你有氣也是衝著我來,幹嘛見誰都有仇一樣,來者是客,何必語出傷人?”
趕緊上前恭敬地行禮賠罪地道:“老前輩,這位是師父的千金,隻因剛才我們鬥嘴,還在生氣,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絕不是在說您。”
老者手握著一柄丈許的龍頭拐杖,通體透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看樣子不是什麼上好棗木就是黃花梨,樣子極是沉重,分量著實不輕,他杵著拐杖一步一頓地像沒把沈凝的無禮取鬧留心,隻是右手虛握著拳頭,朝嘴邊又幹咳幾聲,緩慢放下右手,笑臉迎人地看著李嘯雲點了點頭,笑道:“小子倒是懂得規矩,甚討老人家喜歡,隻是本無錯何須急著承認錯誤,老人家也沒有在意既然兩個小娃娃鬧情緒拌嘴,是我不解風情罷了,多有打攪,另擇他日再登門拜訪。”
李嘯雲見他說完就要轉身走人,大感愧疚莫懷,連進門來足未離地,好生休息下,喝茶潤喉,一敬待客之道,看來是真生氣了,看他的模樣實在是病得不輕,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豈不是有見死不救的罪惡?急奔上前攔住老者的去路,正好麵對著老者和沈凝,恭敬地行禮又道:“老前輩您病情著實不容耽誤了,小子鬥膽不才,也向恩師學得些皮毛,不妨讓我瞧上幾眼,一解前輩病痛。”
眼睛不慎見沈凝還是那副神氣十足,餘怒未消的冷漠,這也不能怨她,誰讓家中無主事的男丁,唯有當機立斷,將這事全部承擔下來,這樣才不枉醫者父母心。
老者臉上喜色怪異,眯著眼睛看著李嘯雲笑道:“看來小子還有點惻隱之心,是個敢做敢當的真君子也,隻是我咳咳咳,我的病非一些庸醫憋足能治好的,我還能再堅持幾日。”這話的寓意之中帶著刺耳的貶低與輕賤,很是冷落李嘯雲,不過他的疑慮也是人之常情,即使頑固病疾,自然看過的郎中或是什麼高明的聖手也不在少數,自然遠非自己這種剛踏進此行之人能化解應對的,治不好隻會是誤人性命,耽擱了治療,立馬雙臉通紅如碳燒一般。
沈凝礙於李嘯雲的警告不敢吱聲半句,加上也很清楚此人的病情已是強弩之末,連整個人也形如枯槁,他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但如此數落人心裏難免忿忿不平,冷哼一聲暗罵道:“我看此人也是活該,定是脾氣太過古怪,要不然也不至此今日的模樣,最好是出門就病死才好,免得到處為非作歹。”
老者又咳了幾聲,大有傷了麵前這個好心少年的自尊之後的心悸,溫言道:“其實也不能怪你剛才的無知,隻是縱然什麼人參、天山雪蓮、熊膽、鹿茸等這些上乘滋補續命的良藥也是無濟於事,我自己的身子咳咳咳,我最是清楚,你還是忙你的吧既然沈師傅不在,我明日再來便是,告辭!咳咳咳”說完,杵著龍頭拐杖,一步一晃地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再回。
李嘯雲一臉茫然地轉首看著他,沒想到他被肺癆病痛纏身,竟還是硬挺撐著,就連走路看上去緩慢,其實也蘊含著自己不懂的奧妙在其中,幾步之下他形如鬼魅一般地消失在院外的竹林從中,自己還以為看花了眼,不由用雙手擦拭一下,也的確不見其人,心裏直犯疑惑,難道這位老者是神仙不成?怎麼就眨眼之間人影也不見了,好生奇怪。
本想好好款待奉茶,以示自己的冒犯之罪賠不是,可來者執意要走,那風燭殘年的身軀驟然不見,來也匆匆,去也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