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魚壽一把沒抓住,卻見明兮兒身子一低,托住趙月嫵輕盈一轉,將她摟在了懷中。
趙月嫵輕籲口氣,就聽明兮兒笑道,“陛下實在太不小心了。”
修魚壽慍怒的語氣頓起,“你們怎麼在這兒?”
趙月嫵看了看隨後出來的一幹武將,各個臉色都極其難看。
“出什麼事兒了?”
“孤問你們來這兒幹什麼?!還嫌弓書殿不夠亂麼!”
趙月嫵被他吼得一怔,半響沒說話。
明兮兒忙扯了扯修魚壽衣袖,哪知他奮力一甩,轉身離去。
冬至節的午宴上,群臣笑顏掩不住眾將的沉鬱。
修魚壽一眼瞟到躲在角落裏的趙月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跟著向屈侯義使了個眼色。
屈侯義二話不說,帶著幾名天蟒衛上前架住趙月嫵,就要把她拖出去。
夏侯軒實在看不過眼,走到修魚壽麵前勸道,“她是放心不下,才來這兒的。你有什麼事兒,就不能好好跟她說?”
“軍政分管,跟她說有屁用!”修魚壽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撇向了一旁的郊尹涵。
郊尹昊瞅見修魚壽看郊尹涵的眼神,眉頭一皺站起身,“陛下,末將身有不適,先行告退。”
說完,未等修魚壽應允,便轉身離去。
修魚壽一個酒杯砸碎在地,滿殿惶然,眾臣紛紛跪地。
夏侯軒眼底泛起陰鬱,“都散了吧。”
修魚壽擺擺手,屈侯義帶著天蟒衛一齊離開。
看著趙月嫵淚眼汪汪的樣子,夏侯軒歎了口氣,“都是自己家裏人,就別藏著掖著了。”
修魚壽沉默良久,終於道出原委。
他欲派人假扮商旅,在商船上埋伏兵力,走水路往薑朔。一旦遇劫,可迅速抓住元凶,逼供薑朔。但在人選上,郊尹涵和郊尹昊都認定天蟒衛乃不二之選。原因有三,其一,萬一失手,天蟒衛可迅速滲透,像對付西南三國一樣,潛伏在薑朔境內等待時機;其二,北堯軍隊中,水性最好且最善偽裝的,莫過於天蟒衛。最主要的,萬一他們反被薑朔抓住,也不會供出自己身份。
但是,郊尹涵和郊尹昊口中的,是四年前的天蟒衛。他們不會不知道,如今的天蟒衛已經不具備這樣的能力了。現在讓他們出任務,無疑送死。
一直沉默的明兮兒,突然開了口,“除了天蟒衛,還有其他人選麼?”
修魚壽沒有應聲,明兮兒繼續道,“其實,陛下之前就是這麼打算的,對麼?”
修魚壽忽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明兮兒。
“隻是,北宮洵回來了。所以,您改變主意了。”
魔嬰在修魚壽耳際陰沉地笑著,明兮兒的話,字字中的。
精騎隊回不去了,天蟒衛也快廢了。所以,他想用天蟒衛殘存的信念,維護他們最後的榮耀。他要讓所有人記得,黑蟒旗不是為了某個人的執念而存在的,而是為了整個北堯。沒了名號,就忘了職責所在的天蟒衛,已經失去了作為軍人的資格。
可北宮洵的回來,讓他開始奢望天蟒衛能夠記起他們參軍的初衷。
夏侯軒忽而仰天大笑,“天蟒已老,承王不再,可人心不死,苟延殘喘!你,還是放不下那個‘將’!”
修魚壽臉色愈顯蒼白,趙月嫵不忍道,“哥哥也覺得,此事非天蟒衛不可?”
“老臣隻是找不出,能擔此大任的人。”
修魚壽一聲冷哼,“你別忘了鐵雁隊,還有多摩銘的羽林衛。”
“這兩支精銳,他們的主子到底是誰,而你又了解多少?”
修魚壽突然想起修魚非臨走時的告誡,親內遠外。鐵雁隊向來隻聽從郊尹涵的將令,就算郊尹昊任職右丞,也要事事請示。而前貊蚧的那支羽林衛就更不必說,薄奚辰的將令,他們都敢陽奉陰違。
修魚壽忽而一聲冷笑,“孤還真要試試這兩把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