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修魚壽的反應,屈侯義悵然一笑,“那陛下可知,這些退役的將領,又都是什麼年紀?”
“別說了。”修魚壽深深閉上眼睛。
他知道,那些令牌的主人,大多早已過了退役的年限,不得不退。他也知道,天蟒衛的衰退,怪不得屈侯義。隻是,他不想正視這個事實,不想承認天蟒衛的青春已然不在。
“屈侯義,孤就想知道一件事。”
修魚壽頓了頓,道,“他們走時,可有過失望?”
“大多什麼都沒說,但都做了同一件事。”
“什麼事?”
“請弟兄們幫忙,送他們一麵黑蟒旗。”
眼淚順著麵頰滑落,修魚壽走到屈侯義麵前,將令牌逐個拾起。
“孤,到底讓他們失望了。”
“陛下,若再見不到黑蟒淩空,天蟒衛就……”
修魚壽攥緊令牌,半響沉默。
耳際傳來魔嬰輕邪的笑聲,‘終於要做決定了麼?’
‘你一直在等的就是這個,對麼?’
魔嬰沒有應聲,笑聲卻愈來愈濃烈。精騎隊,無論重建與否,都將是他心中永遠的傷痛。承王再也回不去了,能回去的隻是承王和他精騎隊弟兄的心。可那些心,將會在精騎隊再次重建後,徹底崩壞。
他們的心願,隻是一種對過去的執念。心願一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精騎隊已然陌生。沒有承王,沒有申章錦,更沒有過去手足情深的弟兄。那些人的離去,會喚醒深埋於心的痛苦,將已不再年輕他們生生吞噬。
“在您眼裏,天蟒衛到底是什麼?我們弟兄當真和精騎隊再無瓜葛了麼?如果就是為了個念想而毫無用武之地的活著,那天蟒衛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多年前,屈侯義的這翻話,已經讓修魚壽明白了一切。不重建精騎隊,還能讓老將的心在天蟒衛裏跳動;一旦重建,他將徹底失去他們。
可如今,這一拖再拖的承諾,隨著歲月的流逝,也失去了作用。
“懇請陛下,重建精騎隊!”尚未換崗的天蟒十二將一齊入殿,跪地奏請。
‘修魚壽,把你的決定告訴他們吧。’
修魚壽一步倒退,此時若是拒絕了他們,這些絕大部分已到退役年齡的老將,怕會立刻離開。用不了幾天,不光是天蟒衛營,就連各地的太衛府也會受到影響。
修魚壽緩了下心神,“重建可以,一年後。”
十二名將領麵麵相覷,不明就裏。國庫充裕,北堯國泰民安,為何要待一年後?
修魚壽背過身,“孤丟不起今天這個人!”
他們明白了,堯王給他們一年時間,恢複往日戰力。用昔日鐵騎營的資格,再扛起那麵旗。
“末將領命!”
十二個聲音,燃起了整個天蟒衛營的希望。
隻有修魚壽知道,這不過是一座他親手搭起的海市蜃樓。而案幾上的一折密奏,已經讓他看到了這座海市蜃樓消失前的模樣。那是一副慘烈的油畫,名叫血染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