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出征時,老嫗常坐在院裏盼著,盼他活著回來。他回來了,立了功卻被貶了。得知個中緣由,老嫗也給了他一頓鞭子。要帶兵就好好帶,怎麼就管起朝上的事兒了?先不說他管得在不在理,單憑這一心二用,就該打。”
“孤第一次挨板子,也是因為......”
修魚壽猛然打住話頭,他突然明白了趙大娘的用意。
她在勸他,收心。
“孤真得錯了?”
“蒼天白發明王道,百年基業百年工,放放吧。”
“您為何突然......”
趙大娘看著麵前年輕的麵龐,散開皺紋輕輕地笑。
她用薄奚辰的命,逼他退位,隻是想一試魔心深淺。天下容不下一個精騎隊,更容不下修魚壽和薄奚辰。聽到這句話,她知道修魚壽還活著。替左司黯求情,也是順勢之舉。
這次,北堯麵臨空前危機,他本該坐鎮天堯,卻獨自一人去了九觴城。亂局於他,已似無關輕重。
“回去吧,別讓我孫女太累。”
修魚壽微微一怔,難道承昭皇後這個時候回宮了?
他一躍而起,猛覺一陣眩暈。
趙大娘遞給他一顆醒酒丸,“酒多傷身,大娘還等著抱重孫呢。”
修魚壽孩子似地笑了,牽起驚鴻一聲長嘶,立馬揚鞭絕塵離去。
天堯城,出人意料地平靜。
屈侯義驚見聖駕,匆忙牽下驚鴻,“陛下,他們回來了。”
“誰?”
“皇後娘娘,延王和容王。”
亂局一起,趙月嫵便請延王出山主持大局,並同時宣布承昭歸位,代堯王掌政。有都統副將北宮修領禁軍壓製群臣,再加上延王多年的威信和承昭皇後母儀天下的氣勢,天堯城並未大亂。
修魚壽站在宜政殿外,聽著朝議如常。那些熟悉的故人之音,直讓人倍感欣慰。
“皇上駕到——!”
侍監官突然揚聲通報,宜政殿頓時靜了下來。修魚壽愣在門口,看著殿內一張張熟悉的麵龐,一時竟忘了做何反應。
趙月嫵幾步走下台階,皇後朝服在身後展開絢麗的色彩。
“陛下,您回來了。”
修魚壽回過神時,人已被趙月嫵牽上了王座。
趙月嫵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抬眼一掃諸臣,鳳眼生威,“繼續朝議吧。”
接下來的朝議,修魚壽均心不在焉。回來的路上,王之魔嬰,似乎已成為眾所周知的秘密。
抬眼四下看去,重臣中唯獨不見郊尹涵和花苒。修魚壽心中一緊,難道她們也反了?
“陛下!”
夏侯軒揚聲高喚,趙月嫵忙碰了下直出神的修魚壽。
修魚壽一愣,和夏侯軒四目相對。突然眼前一黑,身子跟著伏倒在龍案上。
‘做抉擇吧。’
‘稚兒......’
‘吾之帝王,恕吾無法沉默。酗酒,幾無進食,更無休眠,您的身體已至極限。在它崩壞前,吾需要您最後的決定。無論去留,吾皆會如您所願,包括死亡。’
‘孤想知道,稚兒的希望。’
‘修魚壽......’
‘去或留,稚兒的選擇是什麼?’
‘謝陛下。’
如果他這樣問,答案便隻有一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