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傅靜靜地躺在床上,麵色死白了無生氣。
聽著屋外的動靜,他淡淡一笑,“終於到了這一步啊......”
天蟒衛破門而入,修魚壽跟著踏了進來。
“他在哪兒?”
“走了。”
修魚壽擺擺手,幾名天蟒衛上前架起子桑傅,就要拖走。
子桑傅不禁譏笑出聲,“這麼多天蟒衛,隻能拿我一個將死之人麼?”
“孤最後問你一次,他在哪兒?”
子桑傅咳出滿口鮮血,轉而仰天大笑,“修魚壽啊修魚壽,你真可悲!冀親王府有那麼多天蟒衛盯著,你還能讓上官仰如入無人之地!”
修魚壽一把捏住子桑傅的下巴,使得子桑傅不得不看著他的眼睛,“孤告訴你,唯有你冀親王府,孤沒有派人盯。”
“誰信?”子桑傅甩開架著他的天蟒衛,踉蹌站起身,“他前腳走,你後腳來。沒有天蟒衛,會這麼巧合?”
“是巡邏的禁軍在街口發現的,這條街上值得他冒險拜訪的,隻有您一個。”一名天蟒衛忍不住道。
子桑傅看著修魚壽的眼神漸顯迷茫,難道他還是相信自己的?
“都出去吧。”
屋裏隻剩下修魚壽和子桑傅,良久無言。
子桑傅哆哆嗦嗦地倒茶,茶水四濺。
修魚壽一把奪過,“為什麼不讓禦醫來看看?”
子桑傅悲戚一笑,“禦醫哪及得上陛下的天蟒衛。”
“你是至情至性之人,孤從不認為你會背叛。”修魚壽別過頭,話鋒一轉,“但是,也絕不能容忍你的背叛。”
子桑傅手裏的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修魚壽一驚,就見子桑傅一個搖晃,身子跟著軟倒在地。
“冀王!”
“陛下,子桑傅從未想過,背叛陛下......”
修魚壽剛要傳太醫,卻被子桑傅搖頭止下,“沒用了,就讓臣這樣離開吧。”
“為什麼要這樣?”
“臣好累......”眼淚順著子桑傅的麵頰留下,打在修魚壽胳膊上,“想讓自己變得有用一點,跟上陛下的腳步,離陛下更近一點。可惜,臣隻是一次次把陛下惹惱,一次次地不信任臣,愈努力,愈疏遠。今時今日,臣依然看不透陛下的心思。八年了,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已遠隔天涯。”
“如果孤告訴你,生辰的宴席上,孤沒有演戲,你信麼?”
子桑傅定定地看著修魚壽,輕輕地笑,“臣隻想知道一件事,那幾年,陛下的眼睛真得瞎了麼?”
修魚壽沉默了,看著子桑傅搖搖頭。
“隻要陛下說,不管是什麼,臣都信。”
“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
子桑傅黯啞地笑了,“也是,陛下已經沒有不能出賣的東西了。”
“子桑傅!”
“上官仰的確來過,臣沒有答應他的請求。但是,臣不會把他的下落告訴陛下。”
“為什麼?!”
“他說,他會把修魚壽帶回來。”
修魚壽悵然一笑,“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看孤的。”
“就算臣再怎麼逼自己,可陛下的身體,已把您徹底地出賣了。”子桑傅勉力抬起手,撫上修魚壽麵頰,“修魚壽的眼睛,永遠不會瞎。修魚壽的身體,不會冷過寒冰。還有,修魚壽不會碰自己不愛的女人。最重要的,修魚壽不會出賣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
“人心有魔,萬物皆魔。”
子桑傅深吸口氣,大笑出聲,“真適合魔君啊!”
“夠了!”
修魚壽放下子桑傅,站起身背對著他,“孤倒要看看,上官仰怎麼把修魚壽帶回來。”
子桑傅虛弱地搖搖頭,“陛下......”
“子桑傅,孤可以讓你知道一件事。孤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司徒燕。”
“......謝陛下......”子桑傅兩聲悶咳,掙紮著跪伏在地,“請陛下賜臣......最後一個恩典......”
“你說。”
“當初......八王殿......的承諾,修魚壽一定......會記得......所以,請......陛下,對八王......”
“如何?”
身後良久沒有回應,修魚壽心底一顫,半響僵立。
承堯八年十月二十七日,北堯第三位輔政親王,冀王子桑傅病逝,卒年二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