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皺眉,抬眼盯著修魚壽,“陛下近來可好?”
修魚壽沒有應聲,單是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對侍監官道,“賜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到歸薌人身邊坐下,抬手一攬,歸薌人頓時回神,“陛下?”
“喜歡麼?”
靠在他身上,歸薌人小聲道,“陛下太破費了......”
“這是璟王一番心意,你可別辜負了。”
歸薌人一愣,“婧兒?”
“孤下午去璟王殿的時候,那裏差不多已經是家徒四壁了。”修魚壽盯著歸薌人,眼底浸了寒,“她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你別說你不知道這事兒。”
歸薌人不懂他的意思,“可那是捐給國庫充當軍餉的......”
“那你呢?”修魚壽帶笑的語氣隱含譏諷,“擴軍備戰,各王各司解囊相助。督賦司是朝廷最肥的衙門,愛妃卻按兵不動,為何?”
“督賦司的稅銀都是直接入庫,他們是為了幫我籌錢,所以......”歸薌人忽而明白過來,氣憤下想要推開修魚壽,卻被他死死按住,隻得繼續靠在他身上無奈道,“你是怪我沒有像他們一樣變賣家產麼?子桑、司徒、北宮、九方都是北堯大戶,是我能比的麼?還有覃王,你可知道她捐給國庫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話一出口,歸薌人便後悔不迭。司徒薈離宮時再三告誡,覃王深得皇上寵信,若非時機成熟證據確鑿,絕不可輕易指罪。否則,不但扳不倒覃王,他們姐妹還會因此失信。
果不其然,修魚壽眼底一暗低聲道,“指證覃王可不是小事,你若信口雌黃,孤現在就辦了你!”
歸薌人騎虎難下,隻得心裏一橫,“陛下可記得當初騎馬,為救臣妾跌傷腰的事?”
“覃王與此何幹?”
歸薌人頓了頓道,“那日薈姐姐她們本想參奏覃王,隻因陛下受傷就此擱置。”
修魚壽掃了眼坐在不遠處的司徒姐妹,“她們參奏覃王的折子還上的少麼?”
歸薌人咬牙道,“陛下幾度裁軍,可知覃王收了地方軍多少餉銀?一個降將在北堯無依無靠,所轄郡又幾乎是寸草不生,為何當年雪災籌款,她能在八王中位列第一?隻可惜後來裁軍生亂,薈姐姐又聽信上官仰讒言,參與賄賂的地方軍非死即隱,再無證據指罪覃王。”
修魚壽一聲冷笑,“孤就是最大的證據。”
歸薌人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就聽修魚壽不緊不慢道,“孤的二十萬戍邊禁軍出發後,所有受賄官兵都遭裁汰。拿人錢不辦事是孤教的,這就是為什麼裁軍那麼容易變成叛軍的原因。”
“太衛府的將士知道麼?禁軍呢?”歸薌人輕促的呼吸,聲音不可抑製的發抖,“叛軍作亂,死傷無數,可真正逼反他們的人......”
“是孤,”修魚壽麵不改色,摟著歸薌人很快接道,“對,就是他們曾萬分敬仰的堯王。你們不都以為,孤幾番裁軍就是為了削弱地方軍,節省國庫軍備開支麼?告訴你,孤就是想知道有多少地方軍會掏錢買軍籍,郊尹涵又會拿多少給國庫。他們敢把軍營當菜市場,孤就敢廢了他們。”
歸薌人仿佛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修魚非能在餉銀不足的情況下親往賑災,為什麼亂軍起勢時堯王反應會那麼強烈。而覃王也並非他們想象那般備受寵信,她所謂罪責的始作俑者是當今聖上,司徒姐妹卻像白癡一樣一而再的參奏覃王。如今,她在自己的生日宴上,也做了同樣可笑的事!
“陛下......還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派人監視孤麼?”修魚壽麵上笑得溫和,語氣裏卻透了寒,“誰給你的膽子?司徒婧還是司徒燕?或是八王殿裏,你那些所謂的姐妹?”
歸薌人悵然一笑,抓著修魚壽衣襟伏在他耳邊,“臣妾是怕,因為臣妾不知道睡在自己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修魚壽笑笑,遞上一卷聖旨,“那孤就等你慢慢弄清楚,好麼?”
承堯五年三月二十七日,堯王下旨休妃,廢黜薌寧封號留任督賦司。自此,歸薌人下定決心要去除魔嬰對堯王的控製,孤注一擲,不為堯王單為北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