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魚壽笑笑,一句話不冷不熱,卻讓歸薌人心驚肉跳,“孤乃堯王,一國之君,豈能無威?”
幾日後,歸薌人終於得知那些日子,弓書殿發生的事。
堯王當著子桑傅的麵,將十餘名從騫人押赴回堯的官吏,悉數斬首。其中,包括罪不至死的騫人郡輔王。並下令,連帶他們的家人家奴全部收監,於騫人郡聽候發落。至於為何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子桑傅三緘其口,無從得知。而關於司徒燕,堯王本意並非賜婚,他那日所說也非戲言。
她終於明白,不論朝上朝下,無關親疏,在堯王那裏再無平起平坐之人。卻未曾想到,北堯魔嬰之稚兒,已將孤王為尊的信條深埋他心。
‘君臣無分,必犯上為亂,君仁臣不義。上下有別,乃君之魂。’
漸漸疏遠臣民,凡事必過天蟒衛。出了寢宮,連親隨侍監也不得近其身。
‘王劍須血祭,血祭必攝心。王劍之利,乃君之魄。’
對騫人官吏嚴懲不貸,威懾輔政親王,血濺弓書殿,以命攝心。
‘人之懼,從於心。心之畏,從於怯。蛇打七寸,人俘心,則君禦臣,必先誅其心。’
逆臣意,弄臣心,天堯皇城無至親。
以畏使臣懼,以尊使臣敬,以霸使臣從。肅朝堂之風氣,振皇宮之威嚴。
經叛軍一亂,她的皇上,再不是當初那個孩子氣的君王。喜怒無從斷,心思無從知,她對他的一切了解,開始重歸於零。
一個月後,子桑傅和司徒燕行大婚之禮,堯王於霓鶯殿大宴群臣。
眾臣行酒間,竭盡察言觀色之能,阿諛奉承堯王親信重臣。就連昔日飽受排斥的天蟒衛和遠在諸郡的太衛府,也得吹捧擁戴。
魔嬰稚嫩的得意之聲悠悠在耳,他心之所想,它一一點破。
‘別後悔了,現在認識到皇威之重,不算晚。最少,沒人敢對天蟒衛和太衛府下手了。’
‘內臣已定,是時候替精騎隊報仇雪恥了,這不是你一直耿耿於懷的麼?’
嚐到了魔嬰的甜頭,他決定聽從它的建議。對外擴張,伐眾國,納屬地。而他要走的第一步,便是重建精騎。
這一步,正中魔嬰下懷。它要借此舉,徹底斷了堯王對精騎隊的執念,對天蟒衛和太衛府乃至整個禁衛軍的手足情。
修魚壽端酒一飲而盡,當場宣旨,重建精騎隊。
一語之下,眾人表情瞬間凝固。
修魚壽雙目一掃,群臣悉數跪地,伏地不敢言。
歸薌人從旁小聲勸道,“今日冀親王大喜的日子,就別談國事了。”
哪知修魚壽眼底不悅,一聲冷哼,拂袖離去。
歸薌人麵上一窒,忙打圓場。眾臣諾諾起身,不稍片刻,一場婚宴不歡而散。
眾臣反應,皆在魔嬰預料之中,‘你也太心急了,內剛穩,外未定。眾臣怕精騎隊一建,便召禍端。’
‘那你說怎麼辦?’
‘一強兵,二樹威。你要讓他們知道,沒有精騎隊,北堯也能縱橫天下。待戰績一下,再樹精騎,無論內外,必無人非議。’而到那時,精騎隊已無存在的意義了,魔嬰裂了嘴,暗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