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裁軍基本是就地淘汰,留強去弱。且有老將夏侯酌坐鎮,左司黯親率禁軍執行,無人懈怠。此番裁軍,涉及前朝未曾有過的大規模調軍補防。各地駐軍多是當地人有家有業,軍營從上至下,無不心中抵製上言抗議,奉旨行軍一拖再拖。太衛府初設,尚無威信可言,強製行軍恐生兵變。各郡太衛上報覃王,卻被賑災的事耽擱了。待她回頭來辦,還未想出萬全之策,堯王就下旨二度裁軍,更是將調兵換防定為常規。覃王一籌莫展,隻得自行請旨撤職謝罪。
修魚壽當即重回八王殿,眾王重議。最終決定,各地駐軍裁至五萬,均以半農半軍製。堰城、曜城、延關等邊關守城,由二十萬皇城禁衛軍分駐鎮守。黎關留守禁軍就此常駐,原觀璞延關駐軍五萬,調赴騫人為地方軍。為防萬一,修魚壽授權天蟒衛兩百將,分率二十萬戍邊禁衛軍,自天堯出發至西南屬郡煦水,後兵分兩路,一路經廣羽北上探幽、赤樂,一路經南祈東進濮安、觀璞。所到各郡,配合太衛府嚴令裁軍,若遇抵抗,就地軍法從事。
此次裁軍換防曆時三個月,天蟒衛及太衛府同地方軍之間,大亂小鬥不斷,死傷數以萬計。眾臣皆認為堯王此舉,意在削弱地方軍,節省國庫軍備開支。自此,地方軍在建製上再無力量抗衡中央,北堯政局的改頭換麵,從軍營開始,邁出了至關重要的第一步。
修魚非回朝時,各郡裁軍已近尾聲,喜憂參半的心情,臉上陰晴不定。
因禁軍的參與,北方各郡賑災得當,當地百姓對堯王感恩戴德。又聽聞堯王決意改製,於大多數百姓是百利無一害,且已踏出第一步,可謂來勢洶湧雷霆萬鈞。
但堯王登基至今,最大的隱患莫過於親政方式,重武輕文,以軍為先,無軍不治。先有精騎隊,後有太衛府和天蟒衛,簡單粗暴的生殺予奪,服人不服心必成大亂。
將八方外城司城總長遞送的奏折,放到弓書殿案幾上,修魚非長歎口氣。購糧時,天蟒衛的行事做派,讓他瞠目結舌,卻又不得不敬佩三分。嚴官治富,濟弱恤民,看似無情卻勝情。跟堯王當年在騫人賑災如出一轍,災後參奏堆積如山。
“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眼見修魚非放下奏折要走,修魚壽斜瞟他一眼,“當初怎麼說的?”
修魚非轉過身,“所見所聞如實回報......”
“說吧,我聽著。”修魚壽頭也不抬的奮筆疾書。
“要說的都在那兒了。”修魚非指著剛送上的奏折,“不出意外,這奏折的下場,皆會粉身碎骨,棄屍焚窖。”
修魚壽也猜到奏折所報,手上頓了下,繼而轉了話題,“你沒順便去看下薄奚辰?”
“過幾天就見到了,有些事他想當麵跟你說,臣弟不便多言。”
“是莫天昀還是世外桃源?”修魚壽筆舞得飛快,語氣盡顯僵硬。
“蘭久越。”
筆頭沾了墨,懸於奏折上,遲遲不肯落下,單留墨汁暈染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