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是我在領著我媽向死亡一步一步靠近,我心如刀絞。
過來一個穿白大褂的護士,問我們是不是死者家屬,領著我們去一間醫生辦公室。
醫生和我們說,我媽被送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也沒能留住我媽的性命。那兩個民工確實是工地上派來幫著抬人的,警察看過現場了,有什麼事讓我們到派出所去問。
醫生說我們去結一下醫院的費用,然後可以和殯儀館聯係。
我木木地看著醫生的嘴一張一合,隻有“殯儀館”三個字像雷一樣炸醒了我的聽覺。我跟著衛民哥出了醫生辦公室,回到走廊上,衛民哥問我:“大娘有沒有老衣裳?”
“老衣裳?”我茫然地看著衛民哥。
“就是。。。。。。。人沒了,走的時候穿的衣裳。”
我搖搖頭。
“你好好想想,家裏有沒有?一般上了年紀的人都會自己備下。”衛民哥說。
“我媽。。。。。。我媽糊塗好幾年了。。。。。。”一說到這個稱呼,我心酸不已。
“你聽我說,小南,有你哭的時候,現在你得打起精神來,人老了,身體很快會發硬,到時候穿衣服不好穿,你拿個主意,是現在先穿衣服?還是天亮了上派出所問明白再穿?”
“我。。。。。。,衛民哥,先穿吧。”我媽一向愛幹淨,身上的衣服有土和血跡,她會難受,“衛民哥,沒有衣服。”
“沒事,醫院裏的太平間都有這些東西賣,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衛民哥轉身要走,我叫住了他,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他,衛民哥沒說話,接過去攥在手裏。
“衛民哥,我用用你的電話。”
衛民哥掏出電話遞給我,轉身走了。
我走回到我媽的那間病房,在門外的走廊上撥通了建軍的電話,電話接通了,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我默默地等著。
“喂,誰呀?”電話裏傳來建軍帶著睡意的嗓音。
“是我。”我清了請嗓子。
“誰?”建軍沒聽出來。
“鄭南。”
“哦,有事?”
“。。。。。。我媽。。。。。。沒了,”
“什麼?”
“現在欠著醫院的錢,我身邊沒有,你給我送些來。。。。。。算我借你的,以後我還你。”
“哪家醫院?”
“上次我媽住院的那家。”
“你在那等著,我這就去。”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我慢慢地放下,這時我發現我自己多麼的孤單,能求救的隻有即將離婚的蘇建軍。
我輕輕推開門進到病房裏,返身掩上,這是我和我媽最後一次單獨待在一起,這幾年我習慣了她在我身邊,習慣了不時的忙裏偷閑看她一眼,她在,我就心安。
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