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時候會質疑馬與人的關係。其實不難看出,馬在農耕時是人的幫手,但那隻是馴服式的合作。馬在人類紛爭的戰火中馳騁天下,扮演的也隻是一個被驅動的角色。而唯一可以真正駕馭它們的卻是人與馬彼此溝通並相互理解的感情。
在《汗血馬》中,這份感情超乎了人畜關係的極限,人與馬麵對生死抉擇時互為體恤,其景其情令人震撼,可視為靈與肉的生死融合。
魏繼新的筆記體小說,浸染國學文化底蘊,根植巴蜀風土風情,深邃且瑰麗。狀景描物,言簡意賅,寥寥數筆即將巴蜀地域環境、人物特點涵蓋,尤其善於營造氣勢先發製人。
《熬鷹》的人物描寫:“屠夫生得高大黑壯,麵目猙獰,袒胸露背,說話也惡聲惡氣,如殺人越貨的土匪。使買肉的人,從來不敢與其論短長。”三言兩語,人物頃刻間生動起來,把屠夫比作殺人越貨的土匪,咄咄逼人的氣勢迎麵襲來。
熬鷹的場麵冷酷殘忍,初始物質誘惑,繼而精神折磨,人熬鷹的同時也是鷹熬人。
馴服最難馴心,鷹的妥協隻是一時的屈服,屈服中早就埋下了悲憤的種子。
兩年後,馴服的鷹趁屠夫不注意,猛撲而下,抓瞎了屠夫的一隻眼睛。
十年後,鷹亦用一種自絕的方式結束了生命,似在以此還報屠夫。這是熬鷹的最終結局嗎?
人與鷹惺惺相惜乎?世間諸多紅塵事,何嚐不是一場場另類的熬鷹、熬人、熬心。
當年魏繼新在一篇創作談中說:也許,一個故事一個傳說,乍一聽,它沒有什麼意義,但如果你是一個有心人,就能從中發掘出好的主題。生活就像天空中聚集的烏雲,靈感就像閃電,隻有閃電在雲層中的撼動與震顫才會催生驟雨。
寫作往往是這樣,當我們被生活中的某一點觸動時,調動出生活積累,才會寫出好的作品。自然,小小說唯其小,它才更加講究語言、結構、情節。因為要在一千多字的敘述中呈現和表述出它的故事與內涵,實在不是一件易事。
當下也有不少作家喜歡這種筆記體寫法,有大成就者卻並不多見。
難得的是魏繼新筆下古意隱現,不絕如縷,又在題材上不離現實,煙火味兒旺盛。能堅持以其高品位的文學作品,傳導其藝術魅力去感染讀者,的確令人嘖嘖稱奇。
魏繼新筆記體小小說的這種“舊瓶裏溢滿新釀”的創造能力,別出機杼的選材,旁逸斜出的表現手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具有“古為今用”的示範作用。他為傳統文化的“老樹著新花”提供了某些參照,應視為新時期文學創作的另類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