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風卷起漫天的塵沙,夾帶著一點渺小的人影,緩緩地艱難地抬起腳步。
那人佝僂著脊背,布滿皺紋的瘦臉上一派滄桑,那雙渾濁的眼睛看盡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再無一絲光彩,是沉沉的死氣、深深的孤獨,那一身退了色的黑衣和他滿頭灰白的亂發瘋狂地抖動,纏在他身上,像一具幹屍。
他背著一隻竹筐,裏麵盛滿五顏六色的圓圓的石子,散發著絢麗奪目的光彩,他從懷裏抽出一塊布,蓋在那筐子上,光芒即刻泯滅在漫天黃沙之中。
他聽到了,迷茫的人的呼喊,他,將去救贖。
藍洛很苦惱,她真的不明白擁有如此強大的武功和智謀的他們去偷一顆小小的血珍珠,怎麼能失敗?
她打量著手臂上的代表著隊長身份的三個齒輪的印痕,不由更加苦惱。
唉,她是珍寶部下第一小隊的隊長,而她的小隊,號稱商會成立以來的最強小隊。小隊一共14人,個個能文能武,要智謀有智謀,要詭計有詭計,他們全都是經曆了幾千年風霜雨雪的老妖精,處事圓滑,老謀深算,讓人挑不出一點瑕疵,第一小隊被奉為不敗小隊,不論多麼艱難的任務一經它手,立刻輕鬆解決,易如反掌,可謂不費吹灰之力。但這次,竟然……啊,這讓她藍洛的老臉往哪擱呀!
時空商會,一個把古代珍寶偷渡到未來販賣的商會。因為時間是有無數點的,無論從那個時間點插入,都會是一個不一樣的時空,好比你現在吃了一個包子,回到前一分鍾,包子還在。所以無論你如何偷,都不會把那個時代偷窮的。但是,這偷法,是需要從後往前偷的,假若你在寶貝剛剛出世的時候將它偷來,它自此在世間蒸發,那麼以後,就沒得可偷了。
會長是一個天才科學家,醉心沉溺於生化實驗,又研究出一種能自由穿越時空的儀器,還有能複製人類記憶並植入另一動物軀殼的方法,也是他,解開了困擾人類千萬年的黑洞的謎團,所以,這也是加入商會的人,隻要有足夠強大的精神能量,就能“永生不滅”的原因。至於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副會長,對於發明的癡迷和瘋狂程度以及她的天賦絲毫不亞於會長,她發明了成百上千種足可毀滅銀河係的超級武器和無比強大、堅不可摧的防禦工具。
藍洛今年大約有三千多歲了,她換了無數個軀殼,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有美若天仙的,有醜如夜叉的,有風流倜儻的,有形容齷齪的,有身世顯赫的,有默默無聞的,有腰纏萬貫的,有兩袖清風的……前些日子那個老婆婆已經破的不行了,正為找個合適的軀體發愁,恰巧在路邊撿到了現在這個姑娘,她甚滿意。藍洛的精神能量強大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輕易地霸占了大腦的主控權,而這個姑娘一絲微弱的腦電波,被強行壓製到一個旮旯,這一生恐怕再無翻身之日。隻要找到符合要求的人,將全部功力灌入其體內,就不用重新修煉,像藍洛幾千年的深厚功力,如果不是世界上沒有神仙,恐怕八百年前就已位列仙班了。
第一小隊的隊員們也許受他們霸道的隊長影響,靈魂易體很是蠻不講理,逮著個模樣身板都中意的,就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上身,從來不會調查一下軀殼的身世來曆,便不由說分的占領,鬧出過很多麻煩,但也沒見他們悔改。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一隻漂亮的小毛驢馱著藍洛不緊不慢地徐行在京城繁華的大街上。
“山芋啊,帶我去京城最高等的酒樓,我要吃午飯了。”藍洛輕輕拍拍小毛驢的腦袋,吩咐道,小毛驢極其憤怒地瞪了她一眼。
這被稱為山芋的毛驢,其實也有一個人的靈魂。那是一個犯了大錯的人,被將意識植入了一隻毛驢的體內受罰,直到毛驢死去,才可重新做人。當然,這不算什麼厲害的處罰,最嚴厲的處罰,是將一個人的意識直接粉碎,永無重生之日。
“別生氣呀,山芋,幾千年都過來了,還在乎這短短的幾十年嗎?”藍洛見它生氣,便勸慰道,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打著它的頭。
“啊!殺人啦!救……”驀地不知從那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整街花裏胡哨的行人都亂了起來,山洪一般向前湧來,將山芋和藍洛碰的跌跌撞撞、歪歪扭扭。
藍洛腳一踢驢腹:“快走快走,咱們趕緊……”
話剛說一半,一股大力就扯住了她的衣袖,接著向後一倒,險些將她拽下驢背。
急忙穩住重心,她回頭查看,一個體形矮小、濃妝豔抹的醜老婦,正扥著她的袖子,緊貼著山芋的驢屁股站著,嚇得渾身直打顫,她不禁嫌惡地皺了皺眉。正要甩開她,那老婦就緊緊摟住了她的胳膊,哆哆嗦嗦地顫聲道:“女……女俠……俠……救救……救……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