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熙,這裏是今天必須移栽入園的40盆曼佗羅,加油哦!明天公爵要是來園裏,看不到它們,你可慘了."瓊大笑著將花一一從車上搬下.
真是,沒有同情心的家夥.昨天是40盆雛菊,今天又是40盆曼佗羅,明天該不會是40盆玫瑰吧.望著這些若無其事開得嬌豔的花兒,我忽然有種想掐死它們的衝動.為什麼這次被公爵從大老遠帶回來的花,在途中並沒有夭折,反而更有種嗜血的美麗?
算了,管那麼多幹什麼,開工吧,不然今天幹不完明天可真的完了.
"聽說,今天穀裏來了一個男人,好象是和公爵一起回來的.公爵還讓他住在自己的房間……米蘭達去打掃房間時,那男人還在睡覺,隻露了一隻胳膊在外麵.你不知道,白得嚇人,不對,是透明,連血管都可以看見了……嘖嘖,不知道那張臉會是什麼樣的呢?"麗塔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說到最後竟是一臉的神往.我停下手裏的勺子,麵無表情地說:"是啊,可是你又沒有親眼看到,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呢?況且,若真是透明人,那張臉不就象剛遭到解剖的標本模型麼?"
"啊啊啊,你怎麼這麼惡心,不是還在吃飯麼?"
"在吃飯就專心吃,真是的.我吃好了,先走了."
"喂……"
不顧麗塔的叫嚷,我大踏步走出了食堂.還有25盆花啊!我可憐的午休時間就這麼沒了.
歎了口氣,我脫下大衣.換上工作服,輕輕地把曼佗羅從盆子裏倒出.泥土仍舊是濕濕的,在陽光下泛著不大正常的暗紅色,難道這是特有的紅土?而且就算在清晨被澆過水,到現在整整六個小時,肯定幹了.那麼,難道是公爵弄到的新的營養液?恩,一定是了,難怪這次的花特別精神,公爵還真有一手.
“啊,天哪.”突然,胃好象被人抓住似的,抽搐不止,心髒連帶異常快速地跳動著,冷風不斷地溜進呼吸道,滑入心坎,顫抖的手摸向口袋,卻發現空無一物.糟了!藥忘在大衣口袋裏了.一波一波的痛楚不斷襲來,我抱住自己,無助地抖索,午休的時候,花房裏不可能會有人,好痛……
“現在是午休時間,這裏不會有人的.親愛的,把大衣脫了吧,圍巾也拿掉……不會有人看到的……別猶豫了.”
有人來了.感覺不那麼痛了,我支起身子,從櫃子的縫隙望過去,天!是公爵和一個穿得嚴嚴實實的詭異男子,難道這就是麗塔說的那個透明人?我慢慢退回到櫃子後麵,希望不要被他們發現.然而,在那個男子的臉再次映入眼眸的時候,我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了.”黑天使”,腦海中反反複複出現的就隻有這三個字.一定是了,這張如冰雕般的臉,漆黑半披的頭發,如星子般絢爛的瞳孔,英挺微翹的鼻子,蒼白緊閉的嘴唇,不會錯的,背後聳起的遮在大衣後麵的,是翅膀吧,黑天使.我不自覺揚起嘴角,露出嘴邊的酒窩,
終於遇到你了,
半同類.
“這是幾天前運來的雛菊,長勢不大好.嘿嘿,你不會吝嗇那麼點血吧.……爽快點兒.”公爵略帶討好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時,我才發現兩人早已移出我的視線範圍.原來,那新的營養液竟是……這視花如命的老頭越來越過分了,先是用活畜做化肥,現在竟用起了黑天使的血.
不一會兒,花房彌漫起了一股薄荷的淡香,夾雜著血液特有的腥味,讓我從心底裏感到惡心,剛剛平複的胃又開始攪動,冷汗一點點滲出,很快浸透了整件襯衫,熟悉的冰冷很快又圍住了我,在意識遠去的那一刻,我捂住嘴,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酷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當瓊在櫃子後麵發現我時,已是下午三點多,公爵和黑天使早已不見蹤影.完了,還有25盆花!思及此,我掙紮著起身,卻一個腳軟,又摔回到地上.瓊搖了搖頭,將我打橫抱進了休息室.
“又犯病了?”
“恩.”
“藥呢?”
“忘記帶在身上了.”
“下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花我幫你.”仍是平靜的語調,卻掩飾不了其中的關心.我扯了扯嘴角,說下次請他吃飯.不知道為什麼瓊表達感情時總是顯得很笨拙,不過一想到25盆花有了著落,不由得心情大好.
閉上眼準備休息一會,眼前卻又浮現出那張臉.從胸前拉出那個斷翼天使的墜子,打開後,望著那張相似的臉,淚水滑過臉龐,滴在男人的笑臉上,模糊了一切.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