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是與淩桐並肩作戰多年的同事,無論是碎屍還是大型空難現場都能麵色如常的執行任務,此刻,卻很難得的見到那張撲克臉上出現一絲動搖的神情。
淩桐和肖司棋來到床邊,也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厚重的帷幔已經拉開,躺在被褥中的身體顯得愈發瘦小。被付取下麵具的地方,並未如所料般現出麵部,而是傲然挺立著一支血紅色的鮮豔花朵。嬌豔欲滴的花朵由五朵細長花瓣外翻的小花組成,每朵小花又分別由五片花瓣構成,好似一隻隻小手向空中長著,要抓住什麼似的。
花朵沒有葉子,就像是一把匕首般直插入頭部;原本應為立體的頭顱此刻卻仿佛一顆泄了氣的皮球,軟趴趴的貼在枕頭上;而那原本令人遐想連篇的青絲,現在看來更像是花兒紮根頭顱內吸取養分後又向外擴張的根係。
之前那股甜膩的花香,正從這血紅的花蕊中源源不斷地溢出。
紅、白、黑,本應是極美的色彩組合,此刻除了視覺上的震撼,更讓人感受到一層入骨的寒意。
淩桐挑起錦被一角掃一眼,果然,被下的身體也如蛇褪下的皮一般隻剩下癟癟一張。
三人相互對視後,肖司棋先開口:“我去叫法醫來。”
“付,你帶小龔先出去吧。”看著趴在窗邊幹嘔不止的小龔,淩桐對付說,“我抽根煙,隨後下去。”
付隊點頭,帶著小龔先出去了。
淩桐圍著床又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思路,於是一邊往外走,一邊燃起煙;走到一半,突然想起窗戶沒關,於是又半路折回去。
白色的房間裏,黑衣藍發的女子正站在床邊。
“你好像特別不喜歡走門。”斜倚著門框,淩桐吐出口煙圈。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這兒?”隨意的甩了下冰藍色長發,霞露水挑挑眉問道。
“問了你會回答?”
霞露水撇嘴,表示對這個問題不屑。
見她不說話,淩桐反倒來了興趣,接著問:“我們之前在哪兒見過嗎?”
“你這種搭訕方式也太老套了。”賞給他一記衛生球,水姐更加不耐煩。
“當然不是搭訕,”淩哥厚著臉皮繼續套近乎,“我是奇怪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你?”
‘你小子想打我寶貝弟弟的主意,咱們這梁子可結大發了’,霞露水心裏想著沒說出口,指著床上的紅色花朵:“這個案子你最好不要再追,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淩桐聞言,吸一口煙,用手指彈彈灰,正色道:“你知道多少?”
水姐用冰藍色的眼睛瞪著淩哥,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你知道那朵花叫什麼名字麼?”
“叫什麼?”
“彼岸花。”
“彼岸花?”
“彼岸花有兩種,分別長在三途河的兩邊,河那邊的叫曼陀羅華,是白色的花;和這邊的叫曼珠沙華,是紅色的花。傳說佛陀想超度被詛咒的曼珠沙華,便想帶它去彼岸,不料河水浸濕花瓣,洗去一身癡怨,佛陀便把褪盡鉛華的白色花朵種在河對岸。”
“那這一株是曼珠沙華?”
“一般都會覺得滿身血紅的曼珠沙華是地獄的不祥之兆,潔白的曼陀羅華象征救贖和吉祥,”說到這兒,霞露水舔舔嘴唇,藍眼睛在華燈初上的夜晚泛起森森熒光直勾勾盯著淩桐:“但你有沒有想過:改邪歸正的純潔天使一旦重新嚐過血的滋味,會變本加厲的變成比曼珠沙華更凶殘的惡魔?”
盯著她的眼眸良久,淩桐開口:“你從小吃了很多苦。”
冰藍色瞳孔猛然放大後又一縮,幸好站在逆光處,淩桐看不清霞露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