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熏風陣陣,天邊是一層層漸變的橙紅色彩,雲蒸霞蔚,好看得很。
唐冰仰著脖子瞅夕陽西下的美景,倒退著往回走,一手拽著秦弈的袖子。這是她自小養成的癖好,喜歡倒退著走路,還美名其曰這樣可以拾取平時行色匆匆而不慎遺漏的美景,呃,姑且算她有些道理吧。
隻是這樣的走路方式,免不了出現些障礙啊危險啊什麼的。腳底下被忽視的小石子、低著頭隻看路的行人,一不小心自然會摔得慘兮兮,但是這些倒黴事情,唐冰的確一件也沒遇上過。
大都歸功於秦弈吧。
這隻從來都作為魂淡出現的秦同學,雖然很樂意看唐冰吃癟,但也僅限於自己給她下絆子的時候。
大多數的時間,他仍舊持保護者姿態,強勢守在她身邊,替她避開前路上的危險,以及不時冒出來的,不論好壞的桃花。
她是他家的童養媳,他就要對她負起責任。
這種感情,除了喜歡,更多的,就是一種自小培養出來的占有欲。
冰糖,隻能是我秦弈的冰糖。
當某人眼底落一層促狹光芒時,某顆正被他盤算來盤算去的冰糖卻毫不知情,仍然一步一步走得歡快。錦官城外柏森森,冰糖很有節拍地踩著步子,沿著人們踩出來的小路穿行而過,傍晚林間有群鳥棲息,一被外人打擾就撲棱棱躍起,黑壓壓排成一線從唐冰和秦弈的腦袋上飛過去,偶爾有兩根輕柔的羽毛落下來,恰好被唐冰捉在手裏,笑得花兒一樣:“回去蘸蘸墨水,看能不能當羽毛筆用啊!”
“書法不好就淨想些偷懶的!”
秦弈作勢要敲她,手卻突然停在半空,側了頭,像是聽見什麼,神情在一刹那變得緊張起來。
“怎麼了?”
唐冰剛問出口,就見秦弈唰地轉身往林子裏跑去,那架勢,比他參加校運會短跑衝刺還要賣力許多,唐冰心也懸了起來,蹬蹬蹬朝著那個方向跑,沒跑幾步,就聽到前邊傳來兩聲驚叫,聲音尖銳,是個婦人。
剛停下步子,就瞧見秦弈背著個粗布衣裳的大姐往回跑,年紀也是二十來歲,肚子高高隆起,臉色煞白,下半身卻是鮮血淋漓。
“這是......”
唐冰的臉也白了,還沒摸清狀況,就聽到秦弈沉聲喝道:“冰糖!你記得回城的路怎麼走嗎?!你快點去跟守衛說一聲,有人要生孩子了,先別關城門!”
原本也是一陣驚慌,可是很奇怪,一聽到秦弈沉著冷靜的聲音,自己亂成一團的心也安定下來,唐冰的確是個路癡,但剛剛一路上是倒退著走過來,頭一抬就能看到城門在視野裏變得越來越小,柏樹林間的小路也隻有一條。
秦弈背上的婦人已經接近昏迷狀態,疼痛引起的叫聲也越來越低,唐冰跟秦弈對視一眼,那雙琥珀眸子中傳遞來的信任讓她瞬間補足力量,一向疏於體育鍛煉的唐冰轉身拔腿就往城門處跑,她知道,她這一次背負著的,不僅僅是秦弈的信任,還有兩條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