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C大的校園電台主播唐冰,但凡是認得她的老師學生,都免不得要稱她一聲好。
這孩子,長得靈秀,性子又討巧,嗓音甜美,還附帶一等一的拍馬屁技能,常常能哄得夫妻吵架的老師、失戀丟壺的同學笑逐顏開,從一開始的愁雲漫天直接跳轉到萬丈光芒。
要說這樣的女孩子,在C大本該是挺受歡迎的,可惜唐冰卻的的確確是個例外。
因為,她膽兒小。
這倒跟她的性格有些出入,眾人對於這一缺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千想不能解決。
比如說,上一秒她還在跟社團同學混臉熟,下一秒有隔壁院係的男生走過來,隻隨意問她要個電話號碼,唐冰笑得蜜糖一樣的臉龐立馬變成慘白,連包都忘記拿,整個人落荒而逃,倒叫人家男孩子難堪許久。
沒辦法,從小到大,唐冰就是這麼個毛病,十分害怕別的男孩子前來搭訕,更遑論跟她告白的,往往一句“我喜歡你”還沒說出口,就已經像是快要把唐冰逼死一樣。
有些同學會暗暗揣測是不是唐冰得了男性恐懼症,可平時她在社團也有一群性別為男的狐朋狗友,看起來倒也沒出什麼意外啊。
其實隻是怕被人勾搭外加告白而已。
至於唐冰究竟為什麼得了這個怪病,這個問題,是個千年謎團。
不過這個謎團的答案,唐冰自己心裏卻是清楚的。
這可全得歸功於隔壁醫大的學生會主席,他名叫秦弈,據傳膚白貌美,風度翩翩,學業優異,引無數美人為他相思斷了腸,可隻有唐冰知道,傳說美好卻容易破碎,因為這家夥骨子裏卻實實在在是個衣冠禽獸。
嗯,認識他倆的人,將他們複雜的關係用簡單的四個字來形容“青梅竹馬”。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多麼美好的純潔的從幼時就建立起來的革命友誼啊!
眾人總是這樣感慨,而唐冰隻是表麵笑著點頭,心裏頭卻咬牙切齒地將那混蛋淩遲了一千遍。
說起他倆的孽緣糾纏,簡直要一路扯到他倆的上一代上去。
說來也巧,偌大的B市,當唐冰父母抱著繈褓裏的小唐冰,在南門胡同盡頭的大院裏落了腳,一抬頭就瞧見高中友人,也就是秦弈他端莊典雅的母上大人。
彼時唐冰她老娘和秦弈他娘闊別多年,一朝相見,激動地把持不住,當即與秦弈他娘抱頭大哭,訴說著各自這些年來的挫折境遇,舊時閨蜜重逢,喜不自勝,秦弈他娘哭夠了,抹一把眼淚,瞧著小唐冰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正衝著自己甜甜的笑,一整顆心都融化得快沒了,笑著跟唐冰他娘說:“這孩子笑得甜,我喜歡,要是還沒小男朋友,不如就給我們家小弈當個童養媳吧!”
唐冰的老爹聽見這話眼前一黑,差點兒跌台階下邊去,倒是把唐冰她娘的興致調動起來了,兩人當即拍板,就此定下了娃娃親。
彼時幼小無知的唐冰還流著口水躺在自家老爹懷裏一個勁兒的傻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備受壓迫的人生才剛剛拉開帷幕。
唐冰五歲的時候,穿著一件粉嫩粉嫩的小紗裙混跡在一群蘿莉之間,玩些過家家、給布偶穿衣服之類的小遊戲,簡直不甚快哉,正樂嗬的時候,細細的小胳膊就被一雙滿是髒泥的爪子握住,周遭愛幹淨的小蘿莉們一並嚇得尖叫起來,頓時作鳥雀狀,四散逃開,隻剩六歲的秦弈像是剛從泥潭裏爬出來一樣,小小的眉毛擰起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瞪著癡呆的唐冰,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你,快去打水給我洗臉。”
唐冰瞧著眼前泥人兒一樣的秦弈,看到他右邊臉頰上一片青紫,胳膊上還有血痕,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踩著小皮鞋東倒西歪地往家跑,秦弈猜到她是要去告密,三兩步跑上去,拽著這小丫頭一道滾到地上去,將自己身上髒兮兮的泥水也蹭到她身上去,惡狠狠地說:“你要是敢跟我媽說我跟人打架的事,我就說你非拽著我玩泥巴,連累我摔了一跤!”
小唐冰看著自己粉嫩的小裙子被秦弈這天殺的小混蛋弄得漆黑一團,哇的一聲就哭出聲來,秦弈愣了愣,一下就慌了,立馬伸出手去捂她的嘴,害唐冰吃了一嘴泥,這一來,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最後的最後,秦弈被他娘親狠狠抽了一頓,躺屋裏三天都沒下床,唐冰穿著秦媽媽新給自己買的小裙子,笑得異常靦腆。
然而,這一次看似是占了上風的開局,卻導致唐冰在接下來的戰局中輸得一敗塗地。
上了小學以後,唐冰的性子逐漸變得活潑起來,整天跟班裏幾個花兒一樣的小姑娘在操場上跳橡皮筋,她動作靈活,雙馬尾一甩一甩,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甜得快要膩死人。班裏跟她關係好的女生也因為唐冰的笑容,親昵地喊她一聲“糖糖”,而這時,“糖糖”同學正甜滋滋地蹦上蹦下,嘴裏還一直念叨著“一二三四”,一旁班裏的小男生就紅著一張小臉走過來,囁囁嚅嚅地喊她:“糖糖,你吃冰淇淋嗎?我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