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癡兒——,麵對著下霸業,當一個有野心有能力的人生出了逐鹿問鼎的念頭,連親老子夫妻兒女都能不顧;別老夫隻是給了他一些提攜之恩,哪怕早就丟到了爪哇國裏麵去了。”
李鴻章望著自己的大兒子道:“為父為什麼不願意把北洋交給你,之前相中了袁世凱,後來又看中了這個何長纓?因為他們都是梟雄,溫和的表麵下是無毒不君子的狠辣之心!”
到這裏,李鴻章又是一聲喟歎:“老夫真正自作孽不可活,作繭自縛啊!”
“父親,我總覺得事情似乎不至於此。”
想著何長纓的為人,李經方感覺心慌氣短,然而心裏還是不願相信。
“不是不至於此,而是他已經把路走絕,走得別無選擇,不這樣,議和之後他就得死!”
李鴻章老臉扭曲,望著東麵的馬隊低聲吼道:“一旦議和成功,朝廷第一步就是全力分拆他的部隊,然後拿他開刀!——吞並友軍,私自建立軍隊,這哪一條都是死罪?別忘了還有永平府索綽絡氏那三十九條人命案,他何長纓敢不是他做的!”
聽到‘永平府索綽絡氏那三十九條人命’,李經方的耳畔猶如一麵巨鼓一般的炸響起來。
在山海關修建陵園的時候,選址在石河水庫北的角山一帶,那處山林為索綽絡氏一個大地主的產業。
當年英法聯軍打進燕京,先帝和皇太後到承德避難,這個大地主曾經自發組建鄉勇,去承德勤王,受到了先帝的親見。
就因為角山的紛爭,這個大地主放言,就是何長纓給他一百萬兩銀子,跪在他麵前磕頭,都不會答應。
結果不用他答應,三十九人憑空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抗倭軍的陵園,還是強硬的按期建成。
索綽絡氏把官司打到直隸總督衙門,王文韶還發文給劉坤一,不過之後日軍大軍抵達山海關,這件事兒就拖了下去。
前段時間日軍軍隊血洗永平府,也不知道索綽絡氏這一家族有沒有逃過去,然而一旦戰後,這件案子肯定會被重新翻出來。
當年轟動一時的楊乃武和白菜的案子,楊乃武隻是一個‘愛管閑事’,喜歡和官府叫板的舉人。
白菜不過是一個行為不檢點的貌美婦人,都有丈夫的人了,沒事兒還喜歡跑到楊家和楊乃武一塊吃飯,讓楊乃武教她讀書識字。
結果就這不起眼的兩人,被老佛爺借力打力,拉下了多少的湘係大臣。
這三十九人失蹤案一旦開查,又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李經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身體直發抖。
“不用緊張,現在洋人在這裏,他不敢怎樣,應該是事前踩點;——就是怕路上的黑槍!”
李鴻章臉上帶著淡淡的譏笑道:“等著吧,一會兒拜見老夫,鐵定拿著一副昂然大義,勸老夫不要屈服賣國來邀他的清名;哼,老夫就是一個肉梯子,誰都想踩著往上上!”
這時候,在樓下的院子裏,寶士德,阿林格,還有11名英國騎兵,都走出驛站朝東觀望。
而王文韶也走了出來,在他身後跟著的仆役,雙手居然托著幾卷黃澄澄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