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步蟾低聲道:“帶隊的王士珍之前是‘葉大呆子’的勤務兵,副隊長柳剛誌是羅榮光婆姨的親侄子,都是咱北洋自己人,哪有胳膊往外拐的道理。”
“北洋,北洋——,咱北洋隨著中堂倒下,已經分崩離析,是個魚蝦都敢來欺負了!”
丁汝昌不禁又是老淚縱橫不已。
不知是緬懷北洋縱縱橫四海的跋扈,還是在此等艱難之時,對未來的恐懼彷徨。
“中堂一倒,劉坤一皇上對他極為防範,想來戰事一停,就會讓他離開直隸,翁同龢文氣太重,眼界短淺和北洋多年的齷齪難以理清,王文韶號稱‘油浸枇杷核子’,怎可能為水師擔待?”
劉步蟾也是滿心的惆悵,對前途一片的茫然:“這水師是極耗銀子的事情,就連中堂這些年都舉步維艱,更何況不願為水師擔待之人;唉,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哈哈,人60耳順,我今年已經59歲了,戰事一結束我就上書致仕,以後這水師就看你的了。”
和劉步蟾明爭暗鬥多年的丁汝昌,經過大東溝海戰之後,看清看懂也看淡了很多的東西。
尤其是鄧世昌,林永升,林履中,黃建勳,林泰曾,甚至方伯謙的離去後,更讓這個老人在深夜之時暗暗心痛,落淚不止。
“軍門,你要是再一退,咱們水師以後就更加艱難了。”
劉步蟾滿臉的苦笑。
“子香,你是當局者迷。”
“怎麼?”
劉步蟾不解的望著丁汝昌。
“一顆樹倒了,樹上的猴子不外兩個境況,一個是四分五裂各奔東西,一個就是重新再找一棵樹聚攏起來。”
“軍門,你這啞謎不就是我剛才頭疼的事兒麼,”聽了丁汝昌的比喻,劉步蟾不禁氣餒的道,“這哪裏有大樹讓咱們衣服?”
丁汝昌扭頭,望了一眼身後漸行漸遠的遼南岬角。
“嘶——”
劉步蟾倒吸一口涼氣道:“這怎麼可能,何長纓才多大,不過二品的官帽子,還是武官?抗倭軍也不過才出現半年時間而已。”
“所以你當局者迷不是?盛懷宣,袁世凱,包括才橫空出世的何長纓,都是老中堂選的北洋接班人;盛懷宣一介文人,手無寸兵;袁世凱,中堂給他機會到朝鮮監軍他不去,後來去遼陽一路磨蹭,去了就連丟遼陽奉,也算是廢了;隻有這個何長纓!”
丁汝昌歎息道:“武官?你難道忘了湘軍,淮係,不都是靠著軍隊,才成勢力的麼?這次不是借東洋打咱們北洋,朝廷敢罷免中堂?”
“還是太年輕了,沒根基。”
劉步蟾依然是一臉不可思議的不讚同:“假如中堂還在位置,再護送十年,那還算有譜。”
“子香,你好好想想,南洋的銀子,抗倭軍的精兵;這下勢力不外乎銀子和刀子,銀子他不靠朝廷,手裏握著上萬精兵,戰事平息以後,就是朝廷也隻能安撫,何長纓今年才二十四歲啊!”
丁汝昌眼睛裏閃著光澤幽幽道:“況且你又安知抗倭軍他們心裏究竟想的是什麼?安知他們現在正在做什麼?比如和咱們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