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邊靜悄悄的,雖然在這件事上總督衙門可以問心無愧,而且平壤葉誌他們也絕對沒有那個膽子。
可是六支大軍,死的正好就是左寶貴和豐升阿,怎麼能讓那些心懷鬼祟的人不疑?
“盡等著吧,皇帝雖然年輕,不過了火氣之後,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而且還有孫毓汶,徐用儀,張萬之這些識大體的人輔佐,很快就會來電下諭旨,隻會敘功不會打板子。”
李鴻章嘴角帶著一絲微微的自嘲:“朝廷還指望著朝鮮諸軍,咱北洋,給朝廷當走狗,去和倭夷繼續拚下去呢!”
“中堂是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聽到李鴻章這麼分析,亂了半寸腳的張佩綸連忙急著問道。
李鴻章眯縫著眼睛,帶著微微怪異的腔調道:“哪能這麼輕鬆?現在就看倭夷的了。”
“倭夷?”
張佩綸一臉的不解。
“假如倭夷隻是意在朝鮮,等葉誌他們撤回鴨綠江北,而倭夷就不會再輕易興兵;那麼騰出手的朝廷,就要秋後算總賬,來拿咱們北洋開刀了。”
李鴻章拿起水煙袋,女兒李經溥乖巧的給他點著煙葉,長長的吸了一口:“假如倭夷有意繼續北進,染指咱們大清領土;既然他們在朝鮮已經有了三四萬的軍力,那麼就不會坐著傻等,而是會趁著咱們遼東此時軍力空虛,迅北上過江攻擊。”
李鴻章的話,聽得三個兒女們都是心裏寒。
尤其是李菊藕和李經溥,上一次外國打進中國的戰爭,還是年前的鹹豐十年,那時候她們都還沒有出生。
“這事兒,到九月底就能見分曉;遼東冬滴水成冰,倭夷根本不可能動戰爭,九月底不打過來,到明年遼東重兵壘壘,哪裏還有他們的機會?那麼戰爭就應該是結束了,下麵就是靠嘴皮子談了。”
“倭夷彈丸之地,料來也沒有這麼大的胃口,一個朝鮮都能活活撐死他們;”
張佩綸皺眉分析著:“何況真的大打,咱們大清有數億人口,一個省都比它的麵積要大,武器也優於他們,長久下去倭夷必敗!倭夷裏麵當然不乏有眼界之輩,想來一定會見好就收,開始全力防守朝鮮,防止咱們過江打他們!”
聽了女婿的話,李鴻章輕輕點點頭,顯然他也是這麼看的。
李家姐妹聽了張佩綸的分析,又見父親點頭認可,剛剛提吊著的心兒,頓時就放鬆下來。
李菊藕欣喜的望了一眼自己的男人,雖然內心深處藏著很深的對這樁婚姻的不如意,可這個老男人畢竟是自己的男人,是進入自己身體裏麵唯一的一個男人。
“倭夷要是不過江,咱們怎麼辦?”
張佩綸沒有心情去注意妻子的眼神,依然凝眉問道。
“葉誌既然是平壤統帥,是保不住了;衛汝貴軍紀太壞,朝廷裏麵一直都是彈劾他的折子,估計也保不住了。”
李鴻章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怒氣,一絲疲憊:“那邊丟了兩員大將,咱們這邊最少也得交出兩個出來不是?”
“啟稟中堂,京城來電,皇帝諭旨。”
總督衙門電報房委員秦躍峰手裏拿著一張電報,匆匆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