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海外賤民,孽由自取(2 / 2)

張弼士大笑起來,扭頭對著身邊同樣含笑不語的老管家張忠道:

“看到沒有,這子在援朝軍呆了一個月,先是當了一個連副,指揮著兩百號大兵,這次又當了這個訓練營的營長,尾巴翹的不知高地厚的敢教訓起我來了。”

張弼士的話雖然是這麼,可是張忠哪能聽不出老爺心裏的得意。

“表少爺出息了,老爺,真是可喜可賀。”

張忠老態龍鍾的臉上綻出一片皺紋,笑嗬嗬的道。

“世傑,你的話也並沒有錯;”

張弼士看了山下一眼,他的來自泗水的衛隊都遠遠的等在山下候著,此時山上不過就是自己至親的幾人,於是幽幽的道:

“可是這個國家在這些年來,除了朝咱們要銀子的時候會想到咱們,跟咱們大談忠君愛國;然而一有事情,哪一次不都是躲得遠遠的?”

“惟望爾等習為善人,如宗室內有一善人,滿洲內亦有一善人,朕必先用宗室;滿洲內有一善人,漢軍內亦有一善人,朕必用滿洲;推之漢軍、漢人皆然,苟宗室不及滿洲,則朕定用滿洲矣。”

旁邊的張采妍輕聲道:“這是雍正帝的原話,舉國皆知;在國內八旗高高在上,視我漢民為奴隸牛馬羊狗般役使!在國外呢?”

“——‘中國四民,商賈最賤,豈以賤民,興動兵革,棄之無所可惜;’‘甘心就夷之民,無足憐惜。’‘自棄王化,係彼地土生,實與番民無異,彼地之漢種,自外聖化,內地違旨不聽召回,甘心久住之輩,在本應正法之人,其在外洋生事被害,孽由自取。”

張采妍一句句的念了出來,甜美的聲音裏蘊滿了哀傷和悲涼:

“在這些皇帝大臣大人物的眼裏,咱們是什麼?是最賤的商賈,而且還是擅自離開祖宗之地,乾隆口裏麵按大清律例‘本應正法之人’,咱們的生死都是聽由命,在南洋遭受不公和迫害,也是‘孽由自取’。”

“現在他們這些饕餮,眼紅咱們辛苦拿命掙來的銀子,就口口聲聲的要咱們愛國,要咱們捐銀子!哪個國,誰的國?咱們本來就是無國無根之人,哪裏又有什麼國可愛?他們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

隨著張采妍帶著憤怒的質問,山坡上麵一片寂靜。

陳世傑自就不過自己這個表妹,此時雖然覺得表妹在強詞奪理,可那些話卻字字誅心,讓他麵紅耳赤的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隻是賭氣的道:“反正我們營長,還有援朝軍,不是這個樣子!”

“你們何營長的那本《呐喊》,我和爹爹都看過的,爹爹也對之讚不絕口;”

既然沒有外人在場,張采妍也不願意帶著這個讓人氣悶的紗帽,就脫下來拿在手中,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豔國色。

“可他隻是一個四品的遊擊武官,指揮著一支千人的隊伍;”

看到表哥要話,張采妍嫣然一笑,提前就把陳世傑的話給封死:“表哥你是想你們營長未來前途無量,以後也會指揮著千軍萬馬不是?可那又怎麼樣!”

張采妍伸出一隻白生生的手,把被海風吹亂的青絲別在耳後:“遠的有曾國藩,近的有李鴻章;他們確實是名揚四海光宗耀祖位極人臣,可那也隻是富了他們自己,跟咱們這百萬南洋華裔,甚至跟大清國的老百姓,又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