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二晚八點,我坐在自家新買的沙發上,看著對麵那幾乎占據整麵電視背景牆的超大液晶電視,很是無奈:賣了吧,一萬多買的,起碼得賣個六七千吧,明天就把唐師傅他們的工錢付了。心裏這樣想著。
明天就是華夏傳統節日小年兒了,唐師傅他們給我做工,工錢不多,但卻拖欠了人家幾個月,再不湊出來給人家,會被人家戳脊梁的。
今年這個年,我怕是不好過,但不能讓工人寒心。
大理石台麵的茶幾上,除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煙之外,就剩下十幾張領款單和一張欠條,上麵的數據我不算也知道,總共16萬,材料款八萬,高利貸八萬。
怎麼辦?怎麼辦?我聳耷著腦袋,心亂如麻,隻能一個勁兒地抽著煙。
16萬的欠款,對於我這個23歲的小年青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一筆無力償還的巨款。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我所欠的全部。還有一些在同學朋友借來的錢,總共一起怕是不低於25萬,幾千的小賬我根本沒算。
“是否我,真的一無所有……”
鈴聲響起,我自嘲地接起了老媽的電話。
“媽媽,吃飯沒,我這兒正準備吃飯呢,今天燉的雞,嗬嗬”。
“小成啊,媽媽剛吃完,明天小年,你那邊忙完了的話,你就早點過來,過年我和你爸忙得很,你也過來幫幫忙,再說了,你堂弟和堂哥明天就帶著女朋友過來了,你還是把你女朋友帶過來……”。
“你又不是不曉得,你四媽的性格,天天在我和你爸麵前說,她兒媳婦兒多好,我都不曉得怎麼接話”。
“你爸沒給你打電話,其實他很希望你過來,哎,你爸老了,頭發白了不少,半個月都得去焗油”。
聽著電話裏媽媽的嘮叨,我瞬間覺得很幸福,不知何時,淚水溢滿了眼眶,再多的苦悶也隨風而去。
千言萬語隻化成一句:“好的,這邊還有一套沒完工,一完工我就帶著思思過去”。
我這邊剛掛電話,門鈴就響了起來。
“羅總,在家?”
“小羅,我來了,你說的今天拿錢哦”。
“羅總,今天再放我鴿子我就不走了,反正我沒錢過年,就在你這兒吃喝了,你家裏裝修這麼好,還算我占了你便宜呢”。
“羅總,好歹喊你一聲老總,開個裝修公司也不至於欠我這點錢啊”。
門一開,呼啦啦進來一二十號人,說話有客氣的,有威脅的,有耍渾的,嗚嗚喳喳吵個不停。
我笑著安撫著,這些可都是債主不敢怠慢。將茶幾上的煙遞了過去,以前的中華早就換成了十元的雲煙,實在有點拿不出手。
眾人坐下後,我拿著茶幾上的欠條和領款單準備來個先聲奪人:“老哥,我說了,過年之前肯定給那麼拿錢,而且是一次性付清……”
“嗨,莫說了,你這話我都聽了不下五回,現在不也一根毛沒見著嗎?”還沒說話,便被一個工人打斷,我十分尷尬。
“羅總,你曉得,我的情況也不好,就靠著這點錢過年呢,你再不給,我們一家人咋過年,人,都得講道理,幹了活兒就該得錢,你還是早點給我吧”。
看著唐師傅苦巴巴的臉,我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什麼。確實,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現在的我確實拿不出錢,身上僅有的幾十塊錢也在早上買了菜。
曾經意氣風發,天天花天酒地的羅總早就不複存在。越是臨近年關,我越是著急煩躁,如果不是蚊子借給我兩萬將另外兩家工錢給了,恐怕現在早就鬧到了勞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