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楊皓帶著自己的小弟到達七研的辦公區時,老郭已經在指揮布置設備了,一時間恨不得化身三頭六臂,忙得沒空搭理他。
兩位一身軍綠的朋友,就跟兩棵蔥一樣筆直地在門口佇立了一會兒,楊皓身體紋絲不動,卻早用眼角的餘光四處偵查了一番,心下十分奇怪,某位以身先士卒自傲的領導並不在這屋裏。
再往裏看,楊皓震驚地發現韓辛和黃林疏正合力在辦公區側麵的牆上掛了大大小小各種顯示屏,這些顯示屏要是都打開了,大概也算成功山寨出了nasa的壯觀場景。可惜現在所有的屏幕都黑著,一起黑著的還有正麵的牆上垂下來的巨型投影幕布。
楊皓疑惑地抬頭看,房頂上並沒有掛著投影儀,以及這種幕布一般不是白色的嗎?
黃林疏本人被一大堆來曆不明的線纏繞著,嘴快並不能拯救他被束縛的身體,看到來人了,他隻能艱難地轉了半個身,"楊隊早啊,我們頭他說今天上午……哎呦,我操!"他右胳膊帶到了電線,差點拉倒了一架光譜儀。
韓辛手疾眼快,把倒黴的光譜儀扶回支架上,“看著點,太久不交檢查你是皮了吧!”
黃林疏迅速把胳膊收回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整個工作區裏大概隻有解韜的位置保持著一貫的整潔,但是這位主兒一貫的高冷也一起保持著,他從屏幕後邊探出頭來,眉毛微微皺著表情十分隱忍,一隻手輕輕摩挲著操縱杆,另一隻手朝著付小偉的臉指了指。
小付同誌馬上會意,用袖子把嘴唇上吃包子留下的油蹭幹淨。
楊皓:……
與上個月在望山橋的挖掘的響動相比,楚王陵的挖掘工程展開得過分低調。對外宣稱的是例行對陪葬墓進行測繪,這個博物館設立好幾年了,墓區內圍繞著主墓有大大小小的陪葬墓92座,考古所今天挖挖這個,明天看看那個,是很日常的工作,日常到當地媒體都覺得沒有報道的必要。但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大概隻有七研的人自己心裏有數。
這一次沒有開工儀式,沒有挖掘機和龍門塔吊,沒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的深坑,也沒有圍觀的村民。
甚至館長都沒有被通知過來講個話,反正地方已經被占領了,每一個被上級指令"配合"七研工作的地方單位領導,大概都不想再跟這夥人說話,有多遠躲多遠。
說是挖掘工程,實際上七研沒有用到一鍬一鏟。因為這次的活做起來不用灰頭土臉變身民工,七研的人這次都是熱情洋溢,手腳麻利的。
唯二缺乏熱情的就是楊皓他們倆,每次能在屋頂下完成的工作,楊皓都覺得心情十分複雜。按說這樣的工作環境,能保證江懷嶽和七研其他人都沒有人身危險,他是開心的。但是每當這種情況,他就幫不上忙了,十分手足無措。這就像本來應該拍動作片的人,誤入了文藝片的片場,已經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演對手戲的那貨還不在現場。聽黃林疏這意思,大概上午也見不到人了。
片場,哦不,是辦公區裏,老郭居中指揮,韓辛和黃林疏負責數據模擬,謝韜操刀精細儀器控製,宋婧依繪圖。兩棵蔥……大眼瞪小眼。
韓辛幸災樂禍得說:"楊隊不好意思啊,這次不用挖墳掘墓了,沒有什麼體力活,要不你倆去食堂看看中午吃什麼?"
幸好還有宋七七這個姑娘比較有良心,看著倆人無所事事,繞過危險區域,招呼他們過來。"楊隊和小付一會幫我盯著圖像吧,一會兒要調的東西太多了,老娘一個人看眼睛要瞎了。"
宋七七給他倆找了個座位,按照慣常步驟熱情的推薦倆人品嚐她的小魚幹被拒絕後,還好心的給他們解釋這次的工程步驟。
"話說我們頭兒,也是個奇人,別的所的研究員那都是紙上談兵,兩排老頭端著茶杯論證來論證去的。這次我們可是連紙都沒有,地底下有什麼全腦補。"
陵墓雖然近在眼前,想知道地下有什麼最極端的方式就是掀頂。
不過掀頂工程量浩大,前期工作往往要準備數年,一時不慎挖出了問題,會在微博上各種半路出家的“專業人士”噴到死。不全部挖開而又能大略探知這片地地下有什麼的方式,則是挖探方。探方,顧名思義,就是許多個方。先圈定好一塊地方,拿白石灰粉橫橫豎豎畫成一個一個的方格子,再於格子交叉點的位置打下一隻木橛子,一格一格的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