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望去,盡是一片蒼莽渾厚的黃。
黃沙連接著天,天連接著黃沙;無垠的黃沙此刻已經成了這片天空下唯一的色彩;望不到邊際,看不到盡頭。
長風攪動著黃沙,席卷直上;此時正值冬季,沙漠之上雖然沒有飄揚下雪花,但是,正值北方高原冷風南下之際,此時沙漠中的風比平時的更大、更冷;空氣是幹燥的。
在沙漠上空,平鋪直到天際的雲層,在長風下,快速的風雲變幻了起來,就像是流水般輕柔;在如波浪般起伏的沙漠上,投射下了巨大的斑駁的陰影,在黃沙之上流動著。
天和地仿佛在亙古的靜默中,彼此對峙著;又似兩個永恒平行的平麵,永無交接之日。
長風呼嘯,卷舞上了滿空的黃沙;稀疏而拖遝的駝鈴聲,突然擊破了重重的黃沙,伴隨著長風的呼嘯聲很是有節奏的輕響起來。
一行十多人的客商打扮的駝隊從風沙之中緩慢的走了出來,駝背上的客商們盡管是個個武功高強,但是,此時依舊是滿麵的風沙,沒辦法這風沙實在是大;掛在駝背上的褡褳跟箱籠,隨著駱駝的腳步,一下下很有節奏的拍擊著駝背上。
這一隊客商不是別人,正是蕭淩天等人,領頭一人正是羅岩;在出關之前,諸人把自己裝扮成了前往西域的客商;雖然朝廷沒有下令封關,但是這些日子對於進出關的人盤查的甚是嚴厲;羅岩怕人多會引入注目,便將神威軍分兩批出關;自己帶著七名的神威軍跟蕭淩天一行六人打扮成客商先行出關,而餘下的三十名的神威軍打扮成另外一股客商出關。
盡管如此,在出關之前幾人也遇到了少許的阻礙;進出關的客商們往往是三、四十人成群結隊而行的,雖然如今天下太平,但是在沙漠之中還是有一些響馬的,這些響馬隱伏在沙漠之中,經常對著過往的客商們下手;因此有些進出塞外做生意的客商們常常會雇傭一些刀手,來保護自己跟貨物的安全;如此一來,每一批進出關的客商的人數就不下數十人的,有的甚至更多,有上百人,或者是數百人。
而像他們這樣十多人的客商還真是第一次見,難免會惹人注目;最後幸好是,被梁封羽安插在關中的一名神威軍及時的趕來調解,這才將眾人放行;羅岩早先要出關之時,怕出現意外,就已經跟那些被安插在關中的自己人通了消息。
梁封羽在敦煌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消息之所以靈通,那是因為他不管是在哪裏,都有他安插的眼線,甚至在皇宮之中都有他的人,這也是為何帝都中的安武侯一出事他就得到了消息,然後更是有驚無險的瓦解了東城閣對自己的刺殺。
望著身後漸漸隱於風沙之中的雄關,駝背上的蕭淩天的心中突然一陣感慨;這一次雖然是他第一次出關,但是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此次出關,他就根本就沒有想過再回中原;如果他猜測沒有錯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早已成了朝廷必殺的秘密通緝犯;也就是說,如今的中原已經沒有了他立足之地了,隻有逃到這塞外天高皇帝遠,朝廷天威到不了的地方;而且沙漠之中天氣多變,且環境惡劣,地勢更是複雜;就算是朝廷派高手來此捉拿他,他有絕對的信心可以跟他們好好的周旋。
秦原早在刹馬鎮的客棧中就於眾人分別了,蕭淩天曾邀請他一起同行;白衣公子明白,秦原在客棧中救了他們,同時也代表著秦原背叛了皇帝,背叛了九龍衛,從此之後,秦原也如他一樣,將會遭受到朝廷的無休止的追殺,甚至他比自己還要嚴重,因為他曾經在九龍衛中呆過,接觸過許多朝廷的機密。
秦原卻拒絕了白衣公子的邀請,說是想一個人去浪跡江湖,他說他還有塵事未來;第二天,刹馬鎮的天空中還下著大雪,可是秦原已經不辭而別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裏?
駝鈴悠遠,黃沙卷舞。
薑月紗一個巨大的黑色鬥篷,直到腰際;行走在沙漠之中,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被吹得滿嘴都是沙子;這裏除了薑月紗,其他人個個都是高手,就算是迎著風說話,吐納之間也不會有飛沙吸入的;薑月紗就不同了,她不會武功,一開口說話,就滿嘴黃沙了;這鬥篷是羅岩特地為她準備的。
少女從小就沒有騎過馬,更別說是騎駱駝了,再加上她不會武功,很是柔弱;騎著駱駝穿行在風沙之中,很容易就跌下來;從剛出關的時候少女就跟蕭淩天騎在同一匹駱駝上,白衣公子將少女緊緊的護在了身前。
“出了玉門關,這敦煌便是這絲路古道上最後的一座古城了,也是一處非常重要的軍事要地,敦煌相當於是整個皇朝的一處重要門戶,在戰亂時代這裏是防禦西域諸國入侵的重要關卡,”羅岩在駝背上,向著眾人介紹道,“過了這一片黃沙,便是西域諸國了。”
“整個西域,到底有多少個國家呢?”駝背上的少女突然好奇的問道,“我曾經聽爹爹,哥哥他們說,西域好像有很多個國家。”
“有回紇、大食、波斯、獅子國、、、等等,整個西域大大小小有數十國”羅岩回答道,雖然少女已經不讓他再叫自己郡主了,但是羅岩依舊對她很尊敬。
“聽說,這沙漠之中盜賊響馬橫行,時常洗劫過往的商旅們。”望著滾滾黃沙,駝背上的司月問道。
“不錯,如今雖然是太平年代,但是在這沙漠之中還是有許多的盜賊響馬橫行;整個沙漠之中有數十股的盜賊響馬,他們多則上百人,少則也有數十人,若是在戰亂的年代的話,還要更多”駝背上的羅岩又開始侃侃而談了起來,“這些盜賊響馬有回紇人,也有大食人,甚至還有中原人,他們之前大多是些窮凶極惡之人,要麼是蹲過監牢的,要麼就是一些遭受到通緝的殺人犯、或者是一些江洋大盜、、、、”
仿佛是在回應著羅岩,此時整個黃沙地麵都轟隆隆的震動了起來,遠處就像是有千軍萬馬在朝這裏奔騰而來。
隨著轟隆聲響起,駝背上羅岩的話語戛然而止,雙目眺望著遠處滿天的黃沙,雙眸中有光芒在閃爍,似乎要望穿層層黃沙背後的動靜,語氣淡淡的說道“真的是說什麼來什麼。”
“回大人,前方是一夥響馬,離此還有三百丈,從對方動靜來判斷,初步估計應該有一百二十多人”就在此時,一個神威軍的小統領,突然單膝跪在羅岩那一騎駱駝前,向著駝背上的羅岩稟報道。
要說這一群人中,對於這個漫漫沙漠最為熟悉的莫過於神威軍了,甚至就連羅岩對於沙漠的熟悉程度都沒有他們強;因為他們就是從沙漠之中最為惡劣的環境中磨礪出來的,對於沙漠有種一種特別的親切感,在沙漠之中,他們的靈覺、聽覺、嗅覺都要遠遠超越其他人。
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各種各樣的呼喝聲透過層層的黃沙傳遞了過來,像是一道道驚雷一樣,座下的駱駝都似乎受到了驚嚇,直接蹲在了黃沙裏。
“看來他們把我們當冤大頭了”羅岩眺望著遠處的滾滾黃沙,淡淡的說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
行走在這條絲路上的商旅,往往人數都不低於數十人,其中那是商旅們所雇傭的刀手都不止十幾個,如今他們一行總共就十四人,誰都會把他們當冤大頭的。
此時,七名的神威軍早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隨時等候著羅岩的命令。
轟隆聲跟呼喝聲越來越近,終於在層層黃沙後麵,出現了一片模糊陰影,那陰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最後應入眾人眼簾的是一群上百人的騎兵。
那一群騎兵個個都長得凶神惡煞的,像是一群來自地獄裏的惡鬼騎兵,臉上長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刀疤傷疤;身上的服飾也是千奇百怪的,有回紇的裝扮,也有波斯國的裝扮,甚至還有中原人的裝飾。
此時那一群騎兵揮舞著手中的大刀,一臉的興奮表情,向著眾人飛奔而來,同時嘴裏麵不停的呼喝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語言,大家都聽不懂,其中有幾句中原話倒是被眾人捕捉到了,都是幾個中原人打扮的響馬說的;
第一句是“好大的肥羊啊!”,第二句是“還有小娘們啊!爺我很久都沒有碰過了,今天終於可以樂嗬嗬了,嘿嘿、、、”,第三句是“一個都別放過,男的全部殺死,女的抓回去”,第四句“今天我們可是賺大了,還有小娘們玩。”
聽得這邊司月臉上一陣怒色,若不是那群響馬還沒有到近前,估計司月早就揮刀衝向了響馬騎兵中了;薑月紗的耳力沒有司月那麼靈通,倒是沒有聽到。
“一群烏合之眾”羅岩望著那些漸漸逼近的響馬冷笑道。
那些響馬都是來自不同國家窮凶極惡的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誰都不服誰,誰都不怕誰,在缺少一個高明的首領領導下,就像是一盤散沙一樣。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那些騎兵越來越近,手上揮舞的大刀,在沙漠的陽光下,閃爍出了淩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