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境內,唐州郊外。
梨山,玉衡宮。
“姑姑!挽琴姑姑!”一名玲瓏玉致的女童腳步輕巧地點在回廊上,襦粉的裙裾輕逸飄揚。她長得靈秀乖巧,頭上紮的兩個丸子髻隨著她的奔跑顫悠悠的。她帶著稚氣的童聲開心地喊著,一路小跑來到殿中。
玉衡宮的主人夜挽琴正斜倚在殿內的坐榻上,她的眉眼嫵媚而慵懶,嘴唇輕薄嬌豔,身上一襲灼目紅衣裙擺迤邐,像一朵綻開的牡丹,鋪展開來。她微一抬眼,懶懶道:“夢音,春姿,我與你們說過多少次了?”
追在女童身後的還有兩名羅衫秀髻的侍女,此時也趕到了殿內,齊齊俯身,其中一名紫裙的行禮後便急著辯道:“姑姑,薄玉小主子的身法和脾性,豈是我們管得住的。”
夜挽琴放下手中書簡,似怒非怒道:“管不住,便不管了麼?”
“姑姑!”薄玉攀上坐榻,幫夜挽琴收起書簡放在案上,整個人往她懷裏一鑽,聲音清脆道,“你就別裝模作樣責怪春姿姐姐了,她可是把你的話當真的。回頭她生起氣來,便沒人給我做湯圓兒吃了。”
夜挽琴輕輕白她一眼道:“你自己都快吃成個湯圓兒了。”
“那又如何!沈哥哥說過我還小,如今這樣是不算胖的,長大了就能變成窈窕美人兒,到時候我便要嫁給沈哥哥!”薄玉在夜挽琴懷裏來回蹭著,喜滋滋道。
夜挽琴任由她蹭來蹭去,捏一把這粉雕玉琢的蛋臉兒:“長大了嫁給他的話,也是沈檀告訴你的?”
“當然是!”薄玉信誓旦旦地說。
“那等過幾****沈哥哥來了,我可是要問一問他了。”
薄玉一聽這話,連謊言即將被拆穿都顧不得,急忙問道:“沈哥哥真的要來?今早那隻飛鴿傳信,說他已經到了唐州呢。”
紫裙的春姿此時也抬起頭,帶著探訊之意看向坐榻上的兩人。
夜挽琴一手揉了揉額角,輕歎道:“我這玉衡宮裏養出來的,怎麼盡是你們這些留不住的丫頭。”
“慕祈和安瀟兩個師兄已經跑下山了,我可是最乖的。”薄玉不以為意道。
“你們兩個,”夜挽琴衝還俯首在殿中的夢音和春姿道,“早做些準備吧。”
“是。”兩個侍女領了命退出殿外。
天樞來訪,準沒好事。
夜挽琴摸了摸還在懷中撒歡的薄玉,暗歎道。
大遼西境,通州府衙。
自從三年前,位於通州的安西將軍府被一把大火燒個精光,將軍與夫人也雙雙殉命,如今這裏已經換了五任知府。
新上任的知府周斂人如其名,說好聽些叫沉著內斂,其實就是膽小怕事。事情已經過去三年,可京城依然風聲不減,皇帝陛下不停頒布詔書,要求了結此案。周斂才上任七日,已經被一大摞卷宗愁花了眼。
死的可是戎馬半生軍功赫赫的安西將軍,府中上下幾百人,活下來的雖在多數,卻也都是一問三不知。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凶犯,豈是一個小小知府能抓得住的?況且此種大事,若皇上真想查明真凶,早就委派京官了,又何至於一直在這偏僻的通州大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