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暴亂把提刑司的人都扯了進來,隔日早晨便有宦官過來主持大局,說明宋慈其實早早就已經布好了局,就等著楊璟開第一槍。
眼下無論縣衙還是知府衙門,或者是荊湖北路提點刑獄司,都忙得不可開交,楊知縣整日泡在衙門裏,一幹閑雜瑣事都暫時擱下,調動所有人力物力,傾盡全力地處理閻立春和彭家的事情。
楊璟和風若塵上門的時候,正巧碰到楊知縣散衙,整個人都癱在竹床上,敞開著官服,讓丫鬟捶腿捏肩,旁邊的小妾端著冰鎮糖水伺候著。
見得楊璟硬撐著過來,楊知縣慌忙起身,將楊璟給迎了進來,把竹床都讓給了楊璟。
楊璟自然不敢太過倨傲,推辭了一番,最終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賢侄怎地也不好好將養歇息,衙門的事情自有本官措置,往後還得有賴賢侄輔助,若出個甚麼茬子,可如何是好!”
楊璟趕忙拱手道:“區區小傷,不礙事的,多謝世叔時時掛懷,世叔也是操勞得緊啊,不知事情如何了?”
楊知縣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冰鎮糖水,這才嗬嗬笑道:“我也是瞎忙,黃政敏已經被撤職查辦,朝廷已經正式發文,宋閣老不日將起複,提點湖北刑獄公事,這個案子將由宋閣老的班底來負責,本官哪裏還有什麼好忙的...”
宋慈借助此事起複,重歸朝堂核心,這也是楊璟意料之中的事情,像宋慈這等剛正不阿的骨鯁忠臣,又豈會讓閻貴妃禍亂朝政而袖手旁觀!
怕是早在舞弊案之前,宋慈便已經開始有針對性的跟進這件事情,與蘇秀績往來,估摸著也是為了套取關於閻立春的情報吧。
既然朝廷讓宋慈起複,事情還未發生之前就已經派遣了宦官前來,說不得朝堂上早早就已經展開了不為人知的鬥爭,事情到了這一步,楊璟這樣的小推吏,也就隻有看著神仙打架的份兒了。
不過關於閻立春和蘇秀績等人的罪行,楊璟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相關案子的取證,還等著楊璟和巴陵縣衙搜集和提供,楊璟也不可能坐著看戲的。
楊璟心裏正盤算著,楊知縣卻話鋒一轉道:“隻是...那蘇秀績卻失蹤了,如何搜捕都沒有他的蹤跡,若單憑杜可豐的口供,勉強能夠成事,但如果加上蘇秀績的反證,那可就鐵板釘釘了,可惜啊...”
“蘇秀績失蹤了?”楊璟也是有些吃驚,不過狡兔有三窟,更何況蘇秀績這樣的密探頭子。
反正有宋慈主持大局,便是少了一個蘇秀績,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阻礙,而且水過留聲雁過留痕,楊璟相信待得傷愈,一定會將他抓回來,眼下還是先談鹿月娘的事情。
楊璟先就蘇秀績的事情安慰了幾句,這才開口道。
“世叔,其實我今日貿然而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的...”楊璟也不想跟楊知縣討論太多關於案子的問題,畢竟傷愈以後大把有得忙,幹脆就直奔主題了。
楊知縣還巴不得楊璟出口求助,如此才能夠將楊璟的人情債給還上一些,楊璟如今雖然隻是個推吏,但楊知縣心裏很清楚,楊璟絕非池中之物,如今他還未成勢就該燒燒冷灶,錦上添花終究不如雪中送炭,這個道理他又豈會不懂。
“賢侄這般說話可就太見外了,有甚麼事情盡管開口便是了。”
楊璟見得楊知縣如此爽快,也不再賣關子,當即問道:“世叔,那周典史和鹿月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知縣把周南楚和鹿月娘扣了下來,本就是給楊璟出氣,見得楊璟問起,當即笑了。
“這周南楚好歹是我縣衙的典史,也算是名正言順的二把手,可暴亂那一夜卻與鹿月娘出去鬼混,擅離職守倒是小事,大牢發生暴動之後,周文房伺機逃亡,被縣衙捕快四處搜捕,那周南楚卻從縣衙隔壁的望仙居裏頭出來,把周文房給接應到了彭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