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西加速下墜，與銀漠隔著不過五六丈的距離，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木落，活下去，不要背負我的仇恨，我隻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咳出一口鮮血，臉上掛著平和安詳的笑容：“我的婦人之仁導致了這場災難，但我的無能卻無法結束這場戰爭。
看著你一個人拚死奮戰，不做點什麼，我覺得比要死更難受。
但是，我能做的隻是這點微不足道的事。”
他艱難地伸出手，手中握著一個信封。
“男人怎麼能做出那種難看的表情呢？”烈西緩緩地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我一點也不難過，真的。
隻是有點遺憾，我還是不能活著，和你成為兄弟；不能活著，去見一見我心愛的女子。”
銀漠極力擺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右手穿透結界，握住烈西的手，接過後者手裏的信封。
略微哽咽地道：“不用遺憾，我們一直都是兄弟。”
“是嗎？”烈西像個孩子一樣笑得純粹而幹淨。
“嗯！”銀漠咬著牙，鄭重點頭。
“兄弟！真是令人溫暖的詞語。”烈西鬆開銀漠的手，最後囑托道：“我……我撐不到和你喝酒聊天的時候了，如果有機會請將這封信交給一位叫夕芝的冥者，還有代我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眼裏的渴望濃烈如霧：“答應我！”
“一定！”銀漠眼睛潮紅，輕聲回答。
烈西長舒了一口氣，望著風沙彌漫的天空，望著銀漠的眼睛，用盡全身力氣深深呼吸。
為什麼？明明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卻依然這麼不爭氣地想活下去呢？
烈西任憑淚水流淌：“我真是丟臉了呢。明明說過不難過，明明說過早將生死置之度為，此刻卻…此刻卻……”他緊緊咬牙，泣不成聲，終究無法繼續往下訴說。
頓了頓，再次破涕為笑：“木落，死亡的滋味真的很難過，所以不要為我報仇，不要急著來找我。
好好活下去，開心快樂地活著。”目光熱忱：“答應我！”
銀漠點了點頭。
烈西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對準這個世界深深呼吸。
讓我深深地記住活著的味道把！
他緩緩閉上眼睛，握緊的手終究是無力垂落。
風沙怒嚎，宛如厲鬼哭怨。
“砰！”兩人同時墜落，落入沙地。
銀漠被亡靈結界保護，大大降低了緩衝之力。
烈西卻深深陷入了黑沙之中，微風輕吹，不過呼吸之間，銀漠便已經看不清後者的臉龐。
他躺在結界中，望著風沙彌漫的天空，內心有千萬種說不出的情緒。
驚訝，憤怒，感激，心酸，唯獨沒有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烈西的死和他以為夢依然死亡時，內心的疼痛是決然不同的。
夢依然作為愛人受傷，內心湧起的是錐心疼痛和頹然絕望。
烈西作為戰士而死，內心的感激與敬重遠超傷痛，痛哭流涕，埋怨時事是對後者的侮辱。
“雖然疼痛程度不同，但有種情緒我可以確定一模一樣。”銀漠對天咆哮：“那就是憤怒，無盡的憤怒。
烈西，對不起。
我既然已經將你當成了兄弟，看到兄弟死亡，我無法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會為你複仇，直至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少年的銀色眼眸如夜空中的明月，沒有清風幹擾，沒有雲層遮擋，清晰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