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八哥，咱不是還有這個嗎？”六子一扯身上滿是血汙的白馬甲，然後睜著雙眼滿是驚異地說：“咱可是收屍隊，替他們日本人擦屁股的啊——”
“哼哼哼——”瘋八一臉不屑，似乎在嘲諷這青瓜蛋的幼稚：“收屍隊！怕是最後自己都沒人收了吧！”說完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八哥！快看——”突然六子伸手一指，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幹什麼嘛！咋咋呼呼的——把你老哥都嚇死了！”瘋八也是猛地一個激靈，順著六子顫抖的手指看了過去。
“那好像有個活的——”
“啊——”到底在道上混過，經過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瘋八隨即恢複了平靜，他迅速往四下裏看了看。瞅著沒人才迅速走到發出響動的死人堆前麵將：“喊什麼喊！把日本兵再招惹過來——”說完他壯著膽子將壓在上麵的死屍扒拉到一邊，把還在動彈的那個家夥拉了出來。
“快啊！還愣著幹嘛——”隨著瘋八一聲吆喝，膽戰心驚的六子也放下板車走了過來。
“八哥！咱別管這閑事了，你沒有看著他穿著國軍的軍裝嗎？要是被日本人發現了，那咱就全完了！”一旁站著的六子並沒有彎腰來抬這個家夥，而是一臉緊張地看著瘋八。
瘋八也是一愣，奶奶的光顧著救人，怎麼沒注意這個呢？地上躺著的這個年輕人大概二十多歲，上身歪歪扭扭地套著一身老鄉的厚棉襖，而下身或許是因為實在搶不到了，仍然穿著國軍的藍色軍裝，甚至連腳上的帆布作戰靴也沒有換過來。
而他身上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肚子上被捅了一刺刀，白花花的皮肉外翻。大腿胳膊上還有幾處槍傷，子彈形成的圓洞還在往外冒著縷縷鮮血。年輕人臉上還帶著一絲未退的稚氣，他雙眼緊閉嘴巴微微長著，想努力說什麼卻發不出一點點聲音。
“囉嗦什麼？快，都是中國人。救人要緊——”瘋八對著還在猶豫的六子一聲吆喝，然後將這年輕人往肩上一架便走了過來。
“幾裏哇啦——”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日本人的說笑聲，正在彎腰抬人的六子和瘋八也是猛地一陣。
“八哥！咱還是快跑吧——”六子幾乎要嚇得哭出聲來。
“不！快往車上裝屍體——”此刻的瘋八倒是出奇的冷靜，他往發出聲音的街口一看，然後將年輕人輕輕往板車上一放。
“兄弟！日本人來了，忍著點啊！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出聲，老哥保證你死不了！”說完衝著六子猛一擺手，然後又從牆角扛起一具屍體輕輕放在了板車上。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正當瘋八和六子抬得起勁的時候，一身斷喝忽然傳來。
“長官！我們在運這個——”好像是怕日本人聽不清楚，又似乎在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瘋八一邊把屍體重重扔到板車上，一邊連說帶比劃地叫嚷著。
看著日軍曹長的雙眼，瘋八害怕極了。他肥胖的身體縮成一團，一邊手忙腳亂地扯著自己的右臂上的白袖箍，一邊指著六子馬甲後背上用些胡亂寫上的“收屍”二字：“收屍——收屍——長官，我們是收屍隊的！”
“哼哼——”日軍曹長冷冷一笑，他並沒有搭理日軍曹長地解釋，而是圍著板車轉了起來。而他身後站著的一個二等兵卻突然將三八大蓋高高舉起，然後猛地向板車上狠狠刺去。
“嚓——”隨著鋒利的刺刀紮進皮肉發出的驚悚聲音，站在一邊的六子竟“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噗——”接著是一個響屁，一股尿水竟從這家夥的雙腿間流了出來。
“哈哈哈哈——”包括那個日軍曹長在內，幾個日本兵隨即發出肆無忌憚地大笑。那聲音甚至驚得幾隻嗜屍的烏鴉撲棱棱地飛起，一隻餓狗也猛地一下跑向遠處。
“長官——”瘋八也怕得要死，他一顆心幾乎要提到嗓子眼兒——兄弟！你千萬別亂動啊，哥兩個的小命全在你手裏了啊！
笑夠了的日本軍曹突然一下掏出南部式手槍，在兩人肝膽欲裂的時候突然一下子指著瘋八的腦袋：“你的——良心大大得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