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周先生稍安勿躁!”誰知對麵的日本人並不生氣,反而一陣仰天大笑:“南京!支那的首都,不過很快就不是了——”他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邊眼睛緊盯著周銘城,栗色眼珠閃現出豺狼般的猙獰。
周銘城幾乎要被這兩個日本人的狂妄激怒了,他拚命壓抑著噴薄而出的怒火:“周某一介商人隻想做自己的生意,至於你們說的這些周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周某還有事兒,告辭了——”說完一拱手:“瘋八!送客——”說完雙手一背便想轉身出去。
“巴嘎——”身後另一個日本人大罵著正要撲過來,卻被為首的同伴擋了回去。
“周先生!你們中國有句俗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大日本皇軍勢如破竹,用不了多久將占領整個支那。——我想周先生也算南京城一介名流,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吧!”他兩眼盯著正要說話的周銘城:“聽說周先生有個女兒在聖瑪麗教會學校讀書,好像是叫周穎婉吧——哈哈哈哈!”
“你們!你們敢——”
“哈哈哈!大日本皇軍兵鋒所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周先生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說完也不管周銘城的反應,將委任狀往桌上一方便氣焰囂張地離開了。
“阿貴!阿貴——”甚至沒有等兩個日本人完全離開,周銘城便大聲招呼起管家瘋八。
“老爺——”
“快!快帶人到聖瑪麗教會學校把小姐接回來——”此時的周銘城已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小日本的卑鄙齷齪是出了名的,如果寶貝女兒真得落到他們手裏,他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是——”看著老爺大汗淋漓的樣子,管家瘋八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招呼齊幾個護院的操起長短家夥衝了出去。
就這樣周銘城從上午等到下午,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有看到女兒周穎婉的身影,派出去的三撥人也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兒音訊。坐在一旁的太太早已哭得死去活來,偌大個周公館也亂成了一鍋粥。
“老爺!老爺——”終於管家瘋八回來了,不過他的出現讓整個周府上下一陣驚呼。此刻的瘋八哪還有先前器宇軒昂、頤氣指使的狂傲,他半個肩膀染滿了血跡,淩亂白發下麵是一張蒼白的臉。藏青緞子長袍上刮出幾道口子,最驚悚的是一條血跡斑斑的繃帶將半個腦袋嚴嚴實實包了起來,隻留下一雙滿是驚恐的眼睛。
“老爺——老爺——瘋八可算是回來了!”他剛一衝進客廳便撲通一下撲倒在地上,如同死了爹娘般嚎啕大哭起來。
“阿貴!你這是怎麼了?小姐呢?你不是去接小姐了嗎?”看著一身血跡的管家瘋八,周銘城不禁心中一驚——果然不出所料,出大事兒了!
“阿貴!你別光哭啊!快說,穎兒去哪兒了?”旁邊一直啼哭不止的周夫人也抓著瘋八的肩頭拚命搖晃起來。
“這兒!這兒——”此時的瘋八才恍然大悟,慌忙從懷裏掏出一封沾著血跡的信箋遞給了周銘城。
“老爺!兄弟們死得好慘啊!都被日本人殺了,如果不是他們要留下一個報信兒的,瘋八也回不來了——”看著周銘城胡亂撕著信箋,瘋八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啊——”隨著周夫人一聲驚叫,一團血糊糊的東西掉落到地上。毫無防備的周銘城也是嚇了一大跳,看著地上那團烏黑的東西驚得渾身上下每一根兒汗毛都倒豎起來。
那竟是一隻人的耳朵——直到這個時候周銘城才明白了為何瘋八半個肩膀會滿是血跡。
“哇——”旁邊的周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竟在客廳裏不住勢地嘔吐起來。
信上的字跡很潦草——大概意思就是周穎婉在日本人手裏,隻要周銘城答應出任大日本南京維持會會長,他的寶貝女兒隨後便能回到周公館。他們還警告周銘城不要到巡捕房報警,說隻要發現軍警出動立刻將周穎婉殺掉。最後他們給出三天期限,期限一過便每天寄一隻耳朵或是其他什麼回來,隻不過不再是管家瘋八的了。
“啊!我苦命的穎兒啊——”湊在周銘城身邊看完信箋上的字跡,臉色蒼白的周夫人終於慘叫一聲昏厥過去。
“媽的!小日本,我給你拚了——”像發了瘋已般,周銘城咆哮著將手中信箋撕成碎片,雙眼迸射出絕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