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凱旋(1 / 2)

南陽官道,夕陽斜照。

金戈鐵馬,得勝還朝。

明德三十三年夏,南疆回葛部興兵作亂,另有十餘部族搖旗以為呼應,連奪勤隴郡七座城池,更有整裝北進之意,勤隴郡守上書請援,朝廷遂以武虎為兵馬大元帥,符得勝為副元帥,率虎、鷹二師,並勤隴、正湖、南陽三郡守軍,總計十七萬人共伐敵寇。不出四月,誅滅亂軍萬餘人,生擒回葛部首領巴彥和托,南疆遂平。至十月末,大軍班師回朝,三郡守軍各歸其位,又增征萬餘人以防殘黨餘孽再起禍端,大軍行至一郡,便撥留守軍,整備防務,各級官吏軍士皆不敢違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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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官道上,夕陽的光芒照射在士兵的鎧甲和所執的劍戟上,形成一條暗紅色的長龍,從遠處看好不壯觀。畢竟曆經戰事,加上千裏奔波,哪怕這是一支得勝之師,此刻也是疲乏不堪。好在前方不遠處就是南陽郡,終是可以好好休息一夜,而過了南陽也就離開了南垂山路,接下來的路一馬平川,要好走許多。

每個人的心中都難免喜悅,士兵得以保命歸鄉,已是天大的幸事;而那些將領則盤算著會受到怎樣的賞賜,或是官爵,或者珍寶,滿心歡喜的憧憬著美好前程。

然而,走在隊伍最前麵的那個騎著棗紅色駿馬的中年男人卻一副嚴肅到近乎漠然的表情,他側過頭看著前方已清晰可辨的南陽城,順帶著也將如火的晚霞盡覽眼中,兩副各是美景的畫麵交融在了一起,卻好似一場大火正在城中蔓延,呈現出古怪的景象。

他心中一陣煩亂,忙將目光轉到近旁,朝著後側一位低級武官問道:“南陽的守軍已經分撥完畢了嗎?”

“稟元帥,一切皆已準備妥當,隻待南陽兵曹清點。”那名武官答道。

原來這個中年男人便是武虎,在朝中官拜輔國將軍,為武將之首。此番南征朝中群臣皆保舉他為兵馬大元帥,總括三郡軍政要務,可謂權極一時。但愈是如此,他愈是惴惴不安,就如同眼前的夕陽,看似將天空雲朵盡染成它的顏色,實則已近西落之時,而日月之數,雖會西落,但終會再次東升,人的災禍就不好說了。

武虎微微歎了口氣,忙收斂心神,微微點頭道:“三郡的軍防既然已經交代清楚,那明日便可班師回朝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側旁有人笑著說道:“元帥平定南疆,實在是大功一件,這番還朝,陛下定是會有大大的恩賞。”說話這人滿臉紅光,兩鬢黑須,聲似洪鍾,正是此次南征的副元帥符得勝。

武虎勉強堆起些客氣的笑,側過頭道:“為國效力乃是武某分內之事,何況累受皇恩,已至顯位,不敢再有他求。倒是符將軍在疆場身先士卒、屢立奇功,相較起來,武某隻是在帳內坐享其成而已,何談功勞可言,若真要封賞,武某也會力保將軍為頭功。”

符得勝固然知道這坐享其成之說不過是客套話而已,但他乃是性情中人,聽到武虎說要保舉自己為首功,還是不由得笑出了聲,擺手道:“元帥哪裏的話,咱們都是刀抹脖子手沾血的人,不學那些個書袋子拐彎抹角的,我符得勝自然是有功當賞,但這頭一份的功勞卻不敢占了。元帥治軍有方,用兵如神,我真是打心眼裏佩服的緊,我雖然有個好名字,也自認是個常勝將軍,可如果要是真與元帥交戰,恐怕就要改名叫符得敗了。”

這一番說辭說的雖是懇切,卻不知正好戳中了武虎的忌諱。兩人俱為一朝之臣,若要兵戎相見,定是有一方為朝廷所不容而派兵征剿,符得勝會說出這樣話來自然是沒想到這一層。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武虎聽在耳中難免心生不悅,便隻是冷冷的回了句:“符將軍謬讚了。”

“唉,我這可是一番肺腑之言。”符得勝渾然沒有注意到話中不悅之意,依舊掛著笑,扭過頭看了眼武虎另一側的戎裝少年,讚道:“而且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虎父無犬子,少武將軍也是好本事,既有勇又有謀,用兵之道盡得元帥真傳,他日又是一員良將,武家後繼有人,世代顯赫定是無慮了。”

那少年也不欠身,隻是微微點頭,笑道:“謝符叔叔誇讚,侄兒愧不敢當。”他便是武虎的長子,名為武思忠,年紀不過二十三歲,就已官至昭武校尉,這次隨父出征,為軍中前鋒,幾次硬仗都一馬當先,斬獲三員敵將,頗有其父當年之風。

“有什麼敢當不敢當的,依我說,你將來的出息隻怕是還在你父親之上呢。”符得勝說愈發高興,倒好像是別人在誇他似的,又轉過臉衝著武虎,道:“聽說元帥祖籍南陽,而且夫人與三公子就在南陽外宅住著,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回府中與家人團聚,反正天色漸晚,撥整守軍尚未完成,行軍還朝也不差這點時間,我還能順道討點酒喝。”

“是啊,父親,我也有許久沒見母親了,不如回南陽看看也好。”武思忠也跟著附和道,他平日裏都呆在都城鸞京,父親偏又將母親與三弟安置在南陽,兩地相隔千裏,鮮有見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