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瀟擺手一笑,翻身上馬,擦過原地打轉的多爾鷹翔,聲音悠遠的飄來,“走走走,杏花霜坐坐。”
離煙坐在略顯狹窄的小轎裏,頭角又撅撅的悶痛了起來,一邊沉沉的抬手揉著一邊胡亂的正想著些什麼,不防的轎尾突然顛停,肘頭便直挺挺的撞向了轎窗,一個撲空,離煙迅捷的用左手就勢一撐,這才沒再摜遠了出去,隻是腋窩下碰的隱隱有些疼,便就順著掀開的轎簾,鎖著眉往後看了一眼。
幾個彪形壯漢纏著栗皮茶色的八角頭巾,有幾個絡腮胡子的走在前頭,幾個稍白淨些,角斤墜子皆是銀絲瑪瑙的則護著一頂猩緋羅綃帳圍的圓轎子在後頭悠著。
那羅綃極薄,層層又疊疊,底下密密麻麻咬著數不清的四角金疊四角銀的星墜子。風一來,似要飄著卻隻是鼓著風墜著,走動時還有細碎的響聲不斷,煞是風景,一時街頭巷尾烏擁著陣陣人潮,扒著胖襖侍衛的肩頭擠著往這裏看。
離煙還未再看清楚些什麼,鬢角上一陣風影飄過,再一看時,多爾鷹翔正甩著前頭幾個大漢耳刮子,“啪啪”的響亮透了半條無人的官道。而那幾人也不敢出聲,隻是半跪著讓出膝頭來,多爾鷹翔哼了一聲,便就踩著下馬,徑直往那轎子去了。
(三)
蘭心被那風疾的快馬閃了個跟頭,怔怔的望著那個寬肩窄腰的背影不出聲,連南玉瀟在她身側下了馬,站了片刻,又扶著離煙下了轎都未察覺。
“閃著了?”
“不妨事的。”離煙的眼神輕輕擦過蘭心通紅的臉頰,見那圓轎裏頭的人影兒正探著一截竹節一般直的指頭小心撩開羅綃間一條小縫,隱隱約約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似笑似嗔,似動似凝,似清似醉,說不盡是何種的風情。離煙心裏吃了一驚,想起自己常在銅鏡裏描過的那雙杏眼,竟比不上那人十中其一的靈俏。
幾人正出神間,多爾鷹翔款步走來,見蘭心裙角染塵,發絲微亂,紅著臉咬著唇,恍惚有幾分楚楚可憐,心裏一顫,竟忘了他人似的絲毫不見收勢的踏步隻管往前。
南玉瀟眼見他失了分寸,卻來不及開口,趕忙扶著離煙往後退了兩步,又展臂一伸將他肩頭一推,“甩了別人幾個巴掌,竟自己頭昏了?”
多爾鷹翔呆子似的一站,訕訕一笑,離煙見他那般刀削斧砍似的眉眼竟生出些憨氣來,不禁莞爾,多爾鷹翔應聲看過去,臉色一紅。離煙也不避諱,磊磊落落的看進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去,停了片刻,頭角又“突地”針紮似的痛了起來。
離煙微微**一聲,臉色一白,身子一軟,蘭心見狀不對,忙的過去扶了起來道,“我們小姐這幾日被風掃了頭心,不能再跟這兒吹著了。”
“也好,趕緊躲進去,不然還不知又有什麼善雅善美善良的要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