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過那塊血紅的喜綢,章晉王淺笑應付著,濃淡適宜的眸子和將要入鬢的劍眉竟都顯得有些乏累。
(二)
“王爺,起風了,廿九給您將窗關好。”
章晉王伸了伸腰,“王妃歇下了?”
廿九見臥房的燭光已滅,輕聲道,“王妃今日怕是乏了吧。”
“走吧。”
朗薈並未睡熟,待到有人捧住她的肩頭,輕輕抖了起來。
“被朝上的事絆住了腳,不能陪你。”
“疫情來勢洶洶,王爺能不去嗎?”
“明天回黎府,早點休息吧。”
“老爺,二小姐,不是…王妃和王爺回來了!”
離煙正在後花園裏收整舊書,不算闊氣的偏房大敞四開著正後門和四扇排窗,離煙偏了偏身子,從後門見蘭心捧著齊鼻的脆頁舊本正探著身子往窗口看,“這時候回門?”
蘭心遠遠瞅見兩人並身後的一群丫頭小廝正逶迤著從影壁那邊過來,艱難的轉了轉身道,“小姐出去看看?”
“爹爹!”朗薈眼睛一紅,前撲著急急地喚出聲,顫抖著握住一雙褶皺橫布的手掌。
“參見王爺,王爺請。”
“無需多禮,都是自家人。”言罷,章晉王虛扶了一把,後頭早上來了兩個細棉布衣的小廝跪在門檻外頭,抬手等著給章晉王牽衣角。
離煙快走了幾步,門口剛要起身的兩個小廝和後上來的兩個丫頭見離煙正拖著藕荷色的裙角飄過來似的無聲笑著,慌忙的又垂首跪住。
“見過王爺,見過王妃,見過爹爹。”
章晉王略略掃了一眼,點了點頭。
“妹妹,你來了!”朗薈起身拉過離煙的手軟軟地揉搓著,有些嗔怪的看她,“怎的還喚我做王妃了,我聽著好不自在。”
“可姐姐如今確是王妃了,看姐姐穿的,就是不一樣了。”離煙說著就要笑,不防的眼角卻突然閃進來章晉王嘴角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來,便就止住了。
“這是王爺挑的,”朗薈紅著臉別扭的扯了扯離煙的胳臂,“王爺說,新人該穿些亮堂的顏色。”
離煙見章晉王和黎父早已拉開了話,便就扶著朗薈坐下,暗自打量。玫瑰紅織紗罩銀麵金絲芍藥對襟裙和一隻繞金瑪瑙的大橫釵,不但襯得新人嬌媚,更不失端雅風度,卻不知怎麼,往日在章晉王府打過交道的三個侍妾的模樣,卻突然浮上心頭來。
“臨城之疫牽動聖心,本王今日傍晚便要起程,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也就不多坐了。”
“皇上和王爺能心牽百姓,是天下之福,不過這疫情來勢洶洶,還望王爺好自珍重啊。”
話音一落,章晉王那雙玄色厚底的挽邊大靴便往離煙這邊踏了過來,人還未近,一隻長臂便按住朗薈的肩頭,“你多坐一會兒,估摸著傍晚時侯,九弟會來接你回去。”
“可……”
“黎大人,告辭。”
離煙輕輕拉過朗薈的指尖,幫她暖著。
(三)
離煙有些乏的睜開眼睛,起手撩起簾子,外麵早已不是繁華街市而是花木扶疏了,遠處涼亭雕欄畫柱,紅瓦飛簷,“景色倒是不錯。”
成宣見馬車的簾子已被撩起,打馬上前說到,“離煙姑娘有些累了罷,這便到了。”
“無妨。”離煙將簾子放下,小心的將腰間一枚紙包送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