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交接香港:先頭部隊提前進駐的真實細節(2 / 3)

儲藏室裏打破最僵的僵局

在中方多次斡旋下,英國終於同意於6月13日“聽取中英聯合聯絡小組中方專家的情況介紹”。會議甫一開始,戴維斯即生硬聲明,英方參會的目的僅是聽取中方介紹,不會進行討論。在趙大使介紹完有關情況後,戴維斯又指中方未能提供詳細、全麵和明確的信息,表示遺憾。

於是會議在雙方互表“遺憾”中結束。

談判陷入僵局。這就是我16日接到王英凡副部長電話時的背景,此時距中央下達命令已經一月有餘,距離香港回歸不到半個月。在一周的時間內完成先頭部隊議題談判是中央賦予的使命,是形勢的迫切要求,也將是我跑完香港回歸大業最後一程接力棒過程中最難過的一道坎。

我心裏思忖,難雖難,但是天時地利人和,有利因素還是不少的。首先,天助我也,中央直接關注,回歸又在即,英國政府新首腦可能有新的政治期待;其次,開談的地點在香港,離北京近,離駐港部隊更近;再次,聯合聯絡小組防務與治安專家小組裏的人知己知彼,中方專家個個給力且配合默契。雖然時間急迫,但我絕不能在英國人麵前顯露著急,要深藏不露,又一往無前。

1997年6月20日,雙方繼續開會,上午仍未取得突破。時間不允許再在原地踏步了,中方專家組邊吃午飯邊開內部碰頭會,決定下午改換戰術,化被動為主動,用強硬姿態打造一個互求局麵,打消英方不切實際的幻想。

下午會議開始後,中方專家、總參謀部駐軍辦副主任周振遠大校首先“發炮”:請問,7月1日零時以後,搭載英軍官兵的兵艦、飛機將如何離開中國的領海、領空?如果沒有中方合作,貴國為“體麵撤退”所作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可以想像的例子很多,例如7月1日零時以後,剛上崗的香港特區邊檢部門可以不給予便利安排,而是非常認真、嚴格地對每一位英國官兵包括他們攜帶的行李、武器都進行“排隊例行檢查”;又例如搭載著貴國查爾斯王子和末代港督的“不列顛尼亞號”皇家遊輪和“漆鹹號”兵艦將不得不按中國軍方的指示,把所有艦麵的武器都套上炮衣、槍衣,才能駛離中國香港水域,在全世界的聚光燈下,那將會是怎樣的場麵?周大校在發言結尾時說:“我真心希望中英雙方實現互惠互利,而不是兩敗俱傷!”

周大校說的是大實話,因為一旦上述描述成為現實,不僅對於英方是可怕的,對於中方也將是沉重的,等於向全世界表明,多年來的外交努力,用和平方式解決曆史遺留國際爭端的範例都將功虧一簣。

英方代表包雅倫生氣或激動的時候,臉會漲得通紅,但他相當有外交風度,從來不會在談判現場發火或拍桌子。他沉吟了一會兒,始終沒有作出直接回應。

不知不覺中,又過去了一個下午。在走廊朦朧的燈光下不歡而散的時候,我和包雅倫不約而同地走在了代表團的最後。我猜想,此刻我倆的第六感覺一致,走到樓梯口時,互相對視了一下,收住腳步。

“我們兩個人再談談吧?”包雅倫輕聲用英語試探地問道。

我點點頭。我倆就又向回走,看到談判大廳裏工作人員正在收拾桌上的文具、茶杯、話筒什麼的,我們就沒往裏走,卻發現旁邊有一個空著的小房間,兩人就進去了。這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儲藏室,三四平方米大小,有一張條凳。我倆把門虛掩,同坐在條凳上,沒有燈光,沒有譯員,誰也看不清誰的麵容,但彼此卻能感知對方的存在和氣息,當然,更感到自己肩負的使命。

包雅倫直截了當問我,中方還能作哪些鬆動?

由於每天都和北京保持頻繁聯絡,我胸有成竹,略加思索後回答,為爭取英方的合作,中方可以再作出兩個重要讓步:第一,可以放棄開進位於九龍鬧市區的槍會山軍營,但港島的英軍總部和港島南的赤柱軍營一定要進;第二,可以再調減些先頭部隊的人數,具體數字我沒透露。最後,我用誠懇、嚴肅的語氣說:“前提是英方也必須持靈活態度!”